居然能听到这么多曹魏的黑历史,一时也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我之前居然还当过魏将,抵抗过太子的天兵。
我真是……太愚蠢了。
这一刻,姜维终于深信,自己现在在做的是一件吊民伐罪,为天下百姓战斗的伟大事业。
他暗暗发誓,就算自己哪天战败身亡,也一定要让子孙后代奋斗下去。
甚至,他有些理解刘禅在力行社成立之初对自己说过的那句话。
力行社力行仁义,要让大汉天兵成为万民的利剑,而不是为昊天上帝而战……
公者千古,私者一时。
也不知道是怎样伟大的人物,才能真的一片纯良公心,真的把天下万民放在自己的心里。
姜维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
但他认定,自己此生一定会为了这个拼命努力。
“从前诸公势单力孤,故被曹魏欺凌侮辱,
现在诸公重归大汉,再也不受那侮辱虐待,
可诸公家中妻儿、亲朋,仍沦于曹贼手中。
公等皆为大好男儿,可愿襄助太子,吊民……打回老家去!”
吊民伐罪的概念太大,倒是这个打回老家去的概念更加浅显易懂。
谁能割舍家乡,谁能割舍自己的父母家人。
这些魏军降兵本来还以为这辈子都要呆在陇右种小麦棉花,听姜维喊出打回老家去的口号,众人群情激愤,高举拳头,纷纷大声呼唤道:
“打回老家去,打回老家去!”
人心可用!
不光是姜维,连韩龙都感觉到了这一点。
在人群最后方的韩龙看着被众人簇拥着的姜维,心中居然生出一丝羡慕。
家传武艺,世代都是为了刺杀欺压良善的恶霸、胡作非为的昏官。
也只是天下大乱,恶人杀不尽,为了活命,他们父子偏偏要拿起刀剑为恶人前驱。
实在是……
惭愧啊。
·
相隔千里的洛阳,韩虓缓步前进,终于回到了这片阔别已久的土地。
曹丕召见,这是所有臣子莫大的荣光,
他一定是感觉到了自己这位臣子的良苦用心,想把自己树立为千金买来的马骨。
这是一个死士最高的荣誉。
侥幸不死,自己的家人应该可以摆脱士家的身份,
就算去屯田,也比朝不保夕,夫妻分离的生活强太多了。
韩虓心中颇为紧张。
甚至比面对张飞时还紧张的多。
宫中的侍者见这个死士居然满脸兴奋之色,不禁冷笑出声:
“尔不会以为,是天子要见尔吧?”
韩虓惊讶的停下脚步:
“难,难道不是吗?”
侍者嘿的笑了一声,并不答话。
真是没见识的鄙夫,天子之尊,怎么会见一个死士。
万一闹出什么事情来可如何是好。
他把韩虓带进洛阳城中,找了间荒凉破败的小院让韩虓稍等。
这破院四周凋敝,只有一间破屋和几捆茅草,与韩虓想象中自己在庄严肃穆的宫室中接受天子接见的场面完全不同。
我到底只是个死士啊……
片刻后,一个身穿灰袍,帷帽遮面,身形如大马猴一般的男子在几个护卫的保护下缓缓进屋。
他叫护卫关住院门,这才缓缓摘下帷帽,露出一张满是刀疤的黑脸,又上下打量韩虓一眼,倨傲地冷哼一声道:
“说吧,在张飞那边看到了什么?”
他见韩虓沉默不语,冷笑道:
“我叫卢洪。”
卢洪!
韩虓以前就听过校事府首领卢洪、赵达二人的名号,只是……
按理说,此人应该已经被曹操杀死才对。
不过,他很快就能明白,曹操舍不得斩杀自己辛辛苦苦培养的重要密探,所以才让卢洪改头换面,行事更加隐蔽。
他长叹一声,恭敬地问道:
“卢公,我夫人孩儿可好?”
“哪有这么多的废话?”卢洪冷笑一声,
“天子派我来问你话,你……”
他见韩虓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杀机,口气稍和:
“男儿当以大事为先,足下家中之事,我一会儿再说于汝便是。”
终究是上官当面,韩虓哪敢违抗,他定定神,赶紧把自己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就这?”卢洪皱眉道。
韩虓诚实地点点头:
“不错,只有这些,我也不能凭空污人清白。”
卢洪眼珠转了转,冷哼道:
“好吧,我且信你。”
他唤来一个手下的卫士,让他抓紧去给曹丕报信。
那个卫士离开,韩虓却能明显感觉到卢洪和他身边的卫士身上都起了一丝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