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圣后看向坐在一侧的摄政王。
“小叔你想来主持宫宴么?”
二十多岁的赵启悠有一副英朗之气渐生的好相貌,却神态瑟缩。
“圣后别吓小王,小王一见这些大臣就眼晕欲吐。”
圣后笑了笑,道:“来人,给摄政王倒些酒,省得他看着两边文武再吐出来。”看也不看那池中的大臣。
酒乐继续,却又有一老迈声音响起:“皇后,这四位御史何错之有?圣人既然立了摄政王,摄政王便是大梁权柄的代掌之人,皇后奉玺听政,却并非奉玺监国,这等中秋饮宴之事当由摄政王主持才是。”
方才还在笑的圣后面色一冷,因为说话之人正是尚书令、她的外祖姜清玄。
“圣后若觉老臣说得不对,便将老臣也推进九州池吧。”
直直地看着低着头的姜清玄,卫薇深吸了一口气。
“尚书令年老体迈,这么快就喝醉了,还不将他送回府?小王、小王哪里是能当得起宴饮主持之事的?圣后、皇嫂,小王我可……”
环顾左右,赵启悠竟真的吐了出来,还吐在了皇后脚下。
御座之上顿时乱作一团,圣后也顾不上尚书令。
被两位宫人送了几步,姜清玄转身遥遥看着头戴龙簪的皇后,他的外孙女正站在灯火兴盛之处,
他本想说什么,最后却什么都没说。
又走几步,到了无人之处,姜清玄对身旁宫人道:“找人去将四位大人救上来,中秋之夜御史死在九州池,圣后会被史家骂千百年。”
宫人领命退下,姜清玄抬头看了眼月亮。
今夜的月亮真亮啊,令漫天星斗半点光辉不显。
马蹄 “你们不过是被豢养于宅中的畜生……
郑家大夫人柳氏虚活四十多年,从未想过自己有一日会与那定远军的探子通信。
探子的信是藏在兰娘的信里送来的,只看字迹柳氏便知道这不是兰娘写的,前面的俱是写废言,不过是些北疆小吃的做法,最后一张纸只有一句话,问柳氏愿不愿意去北疆,若是想去,九月初十去南市白山茶肆二楼见能帮她之人。
柳氏的手抖了一下。
去北疆?她竟然有想去北疆的一天?
三年前柳氏还以为自己这一生的大半羞辱都是定远公一系给的,那个当着她的面走进定远公府的寻常妇人几乎成了她的心结,定远公对她无礼,是因为手中有兵马、有北疆,若是真的犯了痴不以自家郎君为重,也可当她不过是个一心求功名利禄的郎君,那妇人又有什么呢?不过是个不成器的寒门官的妹妹,既无家世也无夫主的寡妇,怎可在她面前那般招摇?
柳氏一生才学不输兄弟,又把持郑家家业,可谓无输人之处,在王妃面前亦可昂然,越是如此,越将那事放在心上。
日子一久,柳氏也自知自己越发爱显才于人前。
这几年圣人越发无法见人,皇后与尚书令一党大权在握,尤其是尚书令将整个朝堂牢牢把持在手中,郑裘这个尚书省侍郎却尚书省内左右支绌,那些原本见郑裘成势便依附而来小世家纷纷避开,郑裘又得罪了于崇,在世家中说话也难有人听。
柳氏思来想去,便劝郑裘自请出外做刺史替朝廷平叛。
在这洛阳眼见是越困越死,倒不如拿着朝廷的银钱去地方养些兵马,这般乱世,有兵在手比什么虚财假权都要实在。
郑裘却是不肯的,他对柳氏说:“我这官是圣人封的,眼下圣人病重皇后掌权,若我出了洛阳只怕就再回不来了。那些乱民肆虐各处,我出去做了个刺史只怕兵马还没招起人先没了,那时岂不是失了郑家的脸面?”
他说话的语气仿佛柳氏不过一无知稚童罢了。
眼见郑裘不肯听自己之言非要贪图一点虚名,柳氏越发急躁起来,她本就并非那等淑婉温良的,直接大声道:
“不过区区一尚书令侍郎,你簪缨世族出身竟看在眼里不肯舍弃?不过区区一无权之职,偌大朝堂之笑柄,竟比你身家性命还重要?”
郑裘大怒,拂袖而去,第二日他令人往温柔坊的春芳歇请了两私妓来,当夜两名私妓就留在了府中。
柳氏气得几乎吐血,她殚精竭虑这些年,她的郎君、夫主竟然这般卑劣不堪用两个妓子来羞辱她!
眼前为中秋郑家饮宴而采买的菊花开得正旺,柳氏紧紧地攥着那封信,额前的一缕碎发被秋风拂动。
最可怕的是,她居然真的被羞辱成了。
那一年各处饮宴,旁人都用说不清的眼光看她,柳氏站在人群之中,仿佛一身衣裙被扒了个干净。
她出身京兆柳氏,从小才学过人盛名广传,长安上下求婚之人踏破柳家的门槛,她嫁入郑家二十余载未曾有丝毫差池,她是两京世家中世家妇的典范,偌大洛阳能落了她颜面的又有几个?
她竟然就被自己夫君用两个妓子给羞辱了?!
那之后,柳氏便少管府中事,由得那些妾室管事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