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念宜自然心中是高兴的。她虽然是宁王的妾室,但这些年来也并没有见过太后。自然,也是太后不屑于见她这样的一个妾室。
而等到同安长公主和李念宜进了宫,见了太后,将这件事一说之后,太后立时也大喜。
宁王已死,同安长公主和文安县主就是她仅剩的几个亲人了,她自然是舍不得让文安县主作为一个政、治牺牲品远嫁给什么兴平王世子的。
于是太后当即就道,这件事她觉得甚好。等到过两日皇帝从温泉池那里回了来,她立时就会对他说这件事。到时她用了孝道来逼迫,皇帝必然是会听从她的意思的。
只不过是一个国公府的姑娘罢了,难不成皇帝还会因为这样的一个不相干的人来违逆她吗?
太后的眼中满满的都是势在必得的神情。
作者有话要说:
消息走漏
文渊阁坐北朝南,位于东华门内的文华殿后,是阁臣入直办事之所。
这日申初时刻,空中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至申正时刻依然没有停歇。
徐仲宣手中撑了一柄紫竹柄的油纸伞,出了文渊阁,慢慢的往东华门外走着。两旁的柏树被雨水洗的青翠欲滴。
甬长的宫道尽头,却有一人在等他。
那人身着银线刺绣如意云纹的玄色锦袍,正抄着双手站在那里,身后有一名小太监恭敬的给他撑着油纸伞。
徐仲宣看清那人的容颜之后,脚步一顿,但随即便又如先时一般,不疾不徐的走了过去。
走得近了,可见那人身材瘦弱,面白无须。但目光犀利若电,纵然是在这沉沉阴天,依然让人无法忽视。
徐仲宣缓步上前,对着那人拱了拱手,面上是淡淡的笑意,声音温和:“郑大人。”
面前的这人正是刚刚上任的司礼监掌印太监,郑华。
太监坐到了司礼监掌印太监这个位置,那就是太监中的佼佼者,可以说是已经到达了职业生涯中最光辉的顶点了。历来便是连内阁首辅都要给司礼监掌印太监几分面子的,更不用说其他的朝臣了。
所以说,这郑华现在手中的权利不可谓不大。但郑华对着徐仲宣却是客气的很。
八年前他还只是个位于最底层的小太监罢了,分在了翰林院伺候。有一次做错了一件小事,翰林院里的那些人哪个不笑话奚落他?只有徐仲宣,对着他善意的微笑鼓励。而至此之后,徐仲宣也一直暗中的助他一路上升,直至他现如今坐上了这个司礼监掌印太监的位置。
郑华的声音嘶哑,砂纸磨着砖石一般。所以他说话向来简洁。
他同样对着徐仲宣拱了拱手,而后便直接问道:“徐侍郎与乐安乡君两情相悦?”
徐仲宣握着伞柄的手一紧。
郑华是个精明的人。他能坐到现如今的这个位置,固然是有自己在暗中给他推波助澜,但郑华自己却也是个胸中大有丘壑的人,想来他手中也是有无数暗哨的。而他现下既然有此一问,那想必自己和简妍的事他已是晓得的了。
于是徐仲宣便也没有否认,只是大大方方的承认:“是。”
郑华点了点头,随后便道:“陛下有意将文安县主远嫁给兴平王世子,以彰显皇恩浩荡,暂且安抚住兴平王,这事徐侍郎想必应当是知晓的。自然,太后和同安长公主对这事心中是大不乐意的,同皇上闹了不下一次的了,但皇上态度坚决,只待从郊外温泉池回来之后便会下旨晋升文安县主为公主,然后便会将她远嫁到西北。只是昨日同安长公主带了宁王的一位侍妾过来面见太后,随侍在一旁的小太监听的分明,那位宁王的侍妾是郑国公的庶长女。她此来面见太后,竟是想让自己的亲妹妹,乐安乡君代替文安县主远嫁给兴平王世子为妃。太后闻言大喜,只说待后日皇上归来便会对皇上说知此事,且她对同安长公主说的原话是,便是拼却我这一条命不要,我也会让皇帝同意让这郑国公的小女儿代替文安远嫁到西北去。”
徐仲宣的心一寸寸的沉了下去。
前几日上郑国公府提亲遭到李翼拒绝,他原是想等到下次休沐的日子再去求见李翼,恳求他答应的。但是没想到,现下竟然会出了这样的一件事。
太后若是用孝道压了下来,皇上只怕是不会不听的。
郑华见得徐仲宣面上阴沉冷肃之色,晓得他现下心中不好受,但他也无能无力。
既然皇上都打算牺牲文安县主,那乐安乡君又算得什么呢?毕竟说起来文安县主还是皇上嫡亲的外甥女呢,可乐安乡君只是一个陌生人罢了。又有太后在上面压着,其结果是可想而知了。
所以郑华也就唯有将这话传到之后,便拱手同徐仲宣告辞。
而直至他离开了许久,徐仲宣还是站在原地没有动。
雨下的越发的大了,打在伞面上,噼里啪啦的一片响。脚下水流成洼,风裹着雨丝不停的卷来,打湿了他绯红色的官袍下摆和白底皂靴。
但是徐仲宣依然是木然的站在那里没有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