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正活过今年四月的。”
他这最后一句话虽然说的平淡,但简妍还是心中颤栗了一下。
迟疑了片刻之后,她还是问了出来:“可是周元正看起来也是很谨慎的一个人,你想抓住他的把柄只怕是很难的吧?你不要太急切了,最后反倒把自己给折进去了。”
“我知道。”徐仲宣面上笑意温柔,“以往我不想成家,也是因着怕家室拖累分心。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想做什么也就做了。成则好,位极人臣,即便是败,也不过萧萧一条命交出去罢了。可是现下不一样。简妍,我有了你,往后我的命就不单单只是我自己的了,也是你的。所以我会惜命,留着和你一起白头到老,子孙满堂。”
简妍的眼角有些发热,心里也是塞了一团吸饱了水的海绵一般,鼓胀胀的,说不出话来。
今天一下子听了这么多的甜言蜜语,都要叫她不适应了,心跳如鼓。
于是她便红着脸,仓皇的转移了话题:“你是不是已经掌握了周元正的什么确切的罪证?”
徐仲宣沉吟了下。关于周元正的事他若是不对简妍挑开了明说,只怕她心中始终还是日夜会为此忧心的。
思及此,他便说道:“周元正的罪证有许多。他贪墨,纵子行凶,朝中遍植党羽,对朝政一手遮天,甚至多年前就已经利用手中职权诬陷梅娘之父。只是这些若真的说起来其实也都是没有什么用的。”
这些罪证竟然是没用的?简妍忍不住的就抬头问着:“为什么没用?你没有告知皇上你怎么知道周元正的这些罪证没用?”
徐仲宣不答,转而是问着:“三国时有个人名叫苏绰,他说过这样的六个字,用贪官,反贪官,你听说过吗?”
简妍默然了片刻之后方才缓缓的说着:“我知道苏绰的这句话。所以你的意思是,皇上现在还有用得着周元正的地方,所以即便是他有了这许多罪证,皇上也会选择性的无视掉,而不会去动他?”
“我的简妍就是聪明。”徐仲宣由衷的赞叹了她一句,“说什么你都明白。”
简妍默默的在心里吐槽了一句,什么叫做你的简妍?
只是,“若是果真如你这样说的话,那岂非是你掌握了再多周元正的罪证那也是扳不倒他的?那可怎么办?”
徐仲宣拍了拍她的背,安抚着:“你不要急。做皇帝的,哪个疑心不重?便是对着自己的亲人尚且每时每刻都在防范,更何况是对着一个臣子。对于皇帝来说,臣子可以贪,可以奸,但只要他暂且有用,皇帝都不会去动他。可是皇帝最接受不了的就是臣子有不臣之心,会威胁到他的皇位,那即便这个臣子再有用,皇帝也不会留着他。而我现下,就是要在皇上的心里种上周元正有不臣之心的这颗种子。我暂且并不需要皇上去相信,只要他心里有这个怀疑就行了。而一旦他怀疑了,到后来他自己自然是会让这颗种子慢慢发芽的。而我所要做的,不过就是在一旁推波助澜,不住的引导皇上将周元正的所作所为往那方面去想便可以了。而等到这颗种子在皇上的心里长成了参天大树的时候,皇上势必会容不下周元正。等到了那时,现下我搜集到的周元正的那些罪证就会成为他具象化的罪名。否则,那些罪名都是没有什么用的。简妍,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简妍没有说话。但她自然是明白的。
不臣之心这个东西,其实是个再宽泛抽象不过的东西,有多少能具体化的?除非是直接拿了真刀真枪的上来干仗。但只要一旦在皇帝的心中慢慢的种植下某位大臣怀有不臣之心的这颗种子,皇帝心中自然是会越瞧这位大臣就越觉得他可疑,时日长了,脑补都能脑补出一箩筐了。更何况这个周元正原先就已经是有了遍植党羽,对朝政一手遮天的行为在先。
见简妍不说话,于是徐仲宣便又低声的说了一句话:“简妍,我曾做过梁王两年的侍讲学士。”
他这话里的意思就很明显了。简妍只一脸震惊的抬头看他。
徐仲宣面带微笑的回望着她,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笑道:“现在你可以放心了罢?与周元正的对决中,我其实并不是一个人。”
这样机密的事他都肯对她说?
“你,其实这些事你原本是可以不用对我说的。”她嗫喏着,“方才我并不是想要特地的向你刺探什么消息。我只是,只是随口问一问罢了。”
“我知道。”徐仲宣俯首亲了亲她细软的秀发,“只是我们刚刚才说过要彼此坦诚以待的。所以在你的面前而言,我并没有任何秘密。简妍,你看,我完完全全的信任你,所以,往后你也要完完全全的信任我,好不好?”
简妍说不出话来,她只是不住的点头。
爱的最好证明就是信任。徐仲宣选择什么事都会对她明说,那她还有什么理由不信任他呢?
她埋首在徐仲宣温暖的怀中,紧紧的倚靠着他,唇角带笑,没有再说话,但心中满是愉悦和甜蜜。
徐仲宣则也是没有再说话,只是伸臂揽着她,同时背倚在车厢壁上,开始闭目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