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自去取了金雀银丝大髦给阿砚披了,穿上香云鹿皮靴,又拿了几个铜暖炉来给她备着,这才准备出门去。
其实阿砚自小生在乡下,也是在雪地里跑惯了的,哪里用得着这么大费周章呢,不过是看夏侯皎月非要坚持,也就从了。
身边有个夏侯皎月这么温柔备至又风华绝代的侍女伺候着,怎么看怎么舒服,又怎么忍心拒绝她的意思呢。
阿砚就这么准备起来,一身的雍容华贵,走出了院子。
刚一出院子,便见一个黑色的影子在空中盘旋,引得雪花四处飞溅,腥风四起呼啸不止。
“非天,安静点。”阿砚就知道这是非天又开始起舞了。
非天咯咯咯一声,收起翅膀,落在了她的肩头。
“九爷在哪呢?”阿砚微拧了下眉头,总觉得清冽的空气中隐约有一丝血腥的味道。
“咯咯咯。”非天低头在阿砚肩头轻轻磨蹭。
“罢了,不问你了,我们先去厨房看看吧。”阿砚抬手揉了揉非天的秃头,前去厨房。
一路上,却见此时天色越发暗了,远山都已经笼罩在团团墨云之中看不真切,北风袭来,将洒落院中的雪花吹起,地上那层雪白便起了层层波纹。屋外各处已经挂起了灯笼,树影在灯笼忽明忽暗的光影下显得斑驳陆离。
阿砚提着裙子往前走,心里有些纳罕,想着这一路上,怎么连个侍女侍卫都不曾见呢?难不成下雪了,他们也开始偷懒了?
就这么踏在被雪覆盖的青石板上,穿过一道道回廊,她来到了厨房所在的跨院。
谁知道还未踏进去,刚才那似有若无的血腥之气便越发浓重了。
阿砚微微拧眉,不自觉地便打了一个寒战。
她定定地望着那个月牙形门,看着那在风中飘舞的莹润雪花,陡然间感受到了那股扑面而来的杀气。
她的两腿一软,险些就栽倒在那里,夏侯皎月见此,忙扶住了她。
“姑娘?”
阿砚耳边嗡嗡嗡地响,不过还是努力地摇摇头,深吸口气撑起身体,字啊风雪飘扬之中踏入了这个月牙门。
院子里,积雪早已将一切都笼罩上一层白色,曾经也算热闹的厨房门前,竟是一片死寂,周围万籁俱静,唯独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寒鸟掠过林间,引得枝头雪花扑簌簌地落下。
阿砚仰脸,看向这里黑压压的人群,顿时明白,为什么一路行来,竟然连个侍女侍卫都没有了。
他们全都聚集在这里,在这冰天雪地之中,犹如僵硬的石人一般矗立着。
院子里有灯笼早已挂起,橘红色的光芒在那大片的雪花中投射出晶莹动人的光泽,然而人们却丝毫没有心情欣赏这难得的雪景。
在那纷至沓来的大雪中,萧铎挺拔的身影傲然立在这冰天雪地之中,狭长的眉眼凛冽冰寒,握剑的手指修长完美而富有力道,紧抿的唇角带着嗜血的残忍,就那么居高临下睥睨地望着地上挣扎着的人影。
阿砚的目光僵硬地从他身上往下,却见他身着尊贵的紫袍,袍角随着风雪吹起,衣袂翻飞,露出那沾了些许血迹的鹿皮靴。
地上,有一个人已经半死了。
阿砚只看了一眼,便颤抖着紧闭上了双眼。
之所以说他是半死,是因为任何人看到他那个样子,都知道他一定活不成了。
可是他到底还没死。
其实阿砚在死了这么多次后,她已经颇有些心得了。
当头一刀直接死掉,是幸福的。
有什么比明知道自己要死了,却迟迟不能死更折磨人呢。
地上这位,目前就处于知道自己一定会死,却在苟延残喘地还没死的境地。
地上的人,是韩大白。
阿砚脑中懵懵的,就好像被人直接用石头凿了那么一下。
她试图想点什么或者说点什么,可是膝盖一软,她整个人直接瘫坐在地上了。
她这么一摔,万籁俱静的院落一下子有了动静,人们纷纷朝这边看过来。灯笼在风雪中飘摇,光影陆离,不过人们还是看到了,摔在地上的是小厨娘阿砚姑娘。
人群中的何小起担忧地皱起了眉头,几乎就要迈步而出去扶起她。
柴明儿赶紧死死地揪住了他的胳膊,不让他出去。
“放开我!”何小起不想连累她,咬着牙这么说。
“你出去,她不会死,你会死!”柴明儿压低声音耳语。
何小起一下子愣住了。
是啊,现在任何人都知道,阿砚是九爷最心爱的小厨娘,几乎同进同出,甚至……同睡一张床的。
何小起咬了咬牙,紧握住拳,担忧地看向摔倒在地上的阿砚。
而此时的阿砚已经怔怔然不知道今夕是何年。
雪花在飘,凉寒彻骨,纵然身上有金丝大髦,可是她依然没有感到任何的温暖。
往世留在脑中的记忆开始不断地涌出,并在她逐渐模糊的眼眸中和眼前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