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着将话题扯开,“对了,往日商队出塞,不知耗费何许?”
李高迁咳嗽两声,左手伸出袖子比划了下。
“商队明日启程,如若一切顺利,小弟准备在城外庄子设市。”李善身子前倾,压低声音道:“不仅玉壶春,布匹、瓷器、茶叶、漆器、金银饰品、盐,都能在此交易。”
李善细细解释,李高迁听得聚精会神。
“百抽二。”
“百抽二?”
“不少了。”李善加重语气道:“玉壶春也是在庄子里交易。”
李高迁不自觉的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眼神中透出贪婪之色……他此次襄助李善,一方面是因为结盟制衡刘世让,另一方面是因为太子李建成已然来信。
虽然来了,但李高迁其实是有些不悦的,走私商队往日贿赂的钱几乎都是他一个人掏的,而现在却多了个人分赃……而且和李善聊了两天,这厮就没提起这份钱。
我说嘛……这少年郎处事精细,不可能忘了我这个左武卫大将军嘛!
想了想,李高迁有些迟疑,“盐和茶叶也能出关?”
草原部落最需要的就是盐、茶叶、铁,颉利可汗屡屡攻伐河东道,也是因为河东道卤池产盐。
“这等大事,何敢私自为之?”李善嘿了声,“当然了,铁器决不能出关,高迁兄到时候要仔细搜查。”
“是是是。”李高迁搓着手,小心翼翼试探问道:“太子来信……圣人也知晓?”
“那是自然,只是不能摆到明面上……高迁兄不可对外人提起,以免招致祸端。”
原本就有类似的猜测,现在终于确定了!
李高迁兴奋的脸上的肌肉都在一动一动……即使没有上面的点头,他也会被李善以利益说动,但现在更是肆无忌惮,这是奉旨走私啊!
一切都谈妥后,李善又轻描淡写的说:“此事不可能一直密而不泄,代州少有豪族,但河东望族颇多,只怕也要分润一二。”
看李高迁缓缓点头,李善补充道:“除了玉壶春,其他的漆器、布匹、茶叶、瓷器……代州没有,但河东望族世家是有的。”
逻辑上来说,这是顺理成章的事,想组建一个交易市场,最重要的在于货源……能在这个时代拥有货源或者渠道的,只可能是那些门阀世家。
所以,李善皱起眉头,“小弟虽蒙圣人青眼,但在河东两眼一抹黑……对了,听闻高迁兄乃从龙功臣,久居太原,不知……太原王氏……”
李高迁脸色一变,半响后才说:“当年圣人晋阳起兵,太原王氏虽捐赠马匹、粮草,但无族人随军……为兄与祁县王氏有些过节……”
“那倒是可惜了。”李善咳嗽两声,“小弟去年在山东,倒是与解县柳氏、河东薛氏有些交情。”
“柳氏、薛氏虽为望族,但都非河东本民,乃是迁居而来。”李高迁扬声道:“如今河东望族,首推一门双相的闻喜裴氏!”
“高迁兄与河东裴氏有交情?”
“哈哈,东宫太子左卫率裴龙虔乃为兄好友,其堂弟裴怀义乃尚书左仆射裴相亲侄,裴怀义的兄长裴怀节乃天策府录事。”李高迁拍着胸脯保证:“为兄与裴怀义多年交情,正巧裴怀义如今打理闻喜裴氏西眷房庶务,必然大力襄助!”
李善喜不自禁,握着李高迁的双手,“那就一切拜托兄长了!”
哎,李高迁觉得,面前这位越看越顺眼啊!
嗯,李善也有类似的感触。
第二天,李高迁启程回雁门,与其一起离开的是多达百余人的商队,十辆马车,数十护卫,周二郎、范十一带队。
到了雁门,李高迁还会再派出亲卫一直护送到朔州云州交界处,以保证不会遭到劫掠。
车队缓缓离去,李善站在屋顶的平台上远远眺望,心中有着担忧,但更多是希翼。
云州(上)
云州。
这是后世比较陌生的一个地名,也就熟悉历史的人能回忆起,后来失陷的燕云十六州之一。
其实隋唐的云州和秦汉的云州是有区别的。
自从秦朝开始,云州就是抵御草原部落的前线阵地,秦汉时期的长城就是从云州穿过。
从秦朝到汉朝,再到北魏,云州的主要区域始终是在长城以北,面对草原呈现主动的态势。
而从隋朝开始,云州的区域渐渐萎缩,到大业年间,隋炀帝在雁门都被突厥大军围困……再到李唐建国,云州的区域已经回缩到长城以南,大约是秦汉云州郡的西南方向。
之后刘武周、苑君璋陆续起兵,云州已经有十多年未归中土了,虽然这儿居住的大部分都是汉人。
所以,当一支多达百余人的商队公开抵达云中县的时候,满城哄然。
贺娄家、张家在云中都是有产业的,主要还是贺娄家,毕竟贺娄子干前隋时期担任云州总管多年,产业不少,有宅子,有店铺,甚至还有田地……当然了,多年未有耕作,现在都成了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