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去劝说方四郎的张玄素怒气冲冲的回来,压低声音厉声道:“如今清河崔氏,已是如此不堪了吗?”
崔虔愣了下,“玄素公此言何意?”
“方四郎愿舍庄子,弃田产,但索其妻。”张玄素转头道:“其妻幸存,被崔帛强掳了去!”
马周扬声道:“杀父之仇,夺妻之恨,皆不共戴天!”
“闭嘴!”
“闭嘴!”
前一声是崔昊,后一句是李善。
崔昊是为了崔氏,李善却是为了方四郎……这等事传扬开去,方四郎日后还能留下什么颜面?
崔信
刻意将杀父与夺妻联系在一起,马周显然是要将事情往大里闹。
虽然李善投去警告的眼神,但马周哪里肯住嘴,冷笑道:“怀仁无需如此,崔氏族人强掳女眷,司空见惯浑闲事!”
这两日,李善已经旁敲侧击打探过了,马周就是因为类似的事与崔氏清河小房的崔贤首、崔昊起隙,一度闹得不可开交而被羞辱。
当年,马周在卫洲、相州游学,偶遇一女,虽是小家碧玉却通晓诗文,男女两情相悦,但马周尚未提亲,女子被时任浚仪令的崔贤首强娶入府,但不过两月就香消玉殒。
为此,马周大闹浚仪县,最终被崔贤首、崔昊羞辱,激愤之下入关欲出仕,一时不慎撞见了刚刚入京为太子千牛的崔昊,这才在机缘巧合之下落脚朱家沟。
好不容易找到机会,马周还不落井下石?
几日前才被揍了一顿……现在还鼻青脸肿呢!
只踹了崔昊一脚,马周哪里能解气?
正好又是崔昊的堂弟落难,马周自然是要添油加醋的。
李善阴着脸看向了魏征,这事儿就有点过分了,你可是许诺过降卒归乡,家人团聚的。
魏征面色铁青瞪着崔昊,咬紧牙关低声道:“放人。”
崔昊也咬紧了牙关,扬声道:“不过这厮之言,不知真伪……更何况此人附贼举事,容贼兵入庄……”
李善的嗤笑声打断了崔昊的辩解,“虽奉圣人诏令巡视山东,但两位均出自东宫,不知太子命何人为首?”
从东宫任职上来看,魏征是太子洗马,比崔昊这个太子千牛要重要的多,后者得以受太子重托,主要是还是清河崔氏的身份。
“此事涉崔氏清河小房,太子千牛理应回避。”
“你一孺子,何敢胡言乱语?!”崔昊面红耳赤的训斥道:“黄口小儿……”
“崔兄慎言!”张玄素昂首道:“李怀仁虽然尚未加冠,又未出仕,但于河北战事大有功劳,回京必有封赏!”
崔昊怔了怔,转头看见李道玄、魏征都投来不善的眼神,薛忠、柳濬等将校目光冰寒。
出城相迎,至今尚未进城,已经引起不小的风波,此时城内已经聚集起来的清河大房、小房的几位族老都坐不住了,派人出来查探。
来人是清河大房的崔信,四十上下年纪,面如冠玉,好一派风范,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一出场就缓和了剑拔弩张的气氛。
与李道玄、魏征见礼,与张玄素、凌敬寒暄,崔信显然交游广济,最后视线落在依旧冷然的李善身上。
苏定方附耳低声道:“此人乃清河大房出身,少有才名,精于经义,曾任前朝齐州别驾。”
“足下就是筹谋焚营,急袭武城,又定计魏县大捷的李怀仁吧?”
“不敢当。”李善回了一礼,扬声道:“清河崔氏,天下望族,数月所见多人,唯独阁下有君子之风。”
马周、凌敬都是嘴角抽抽,这一杆子……有褒有贬,将崔贤首、崔忻、崔昊全都打翻了。
崔昊那张脸啊……实在是言语难以形容。
“足下过誉了。”崔信神色不变,轻声道:“适才某听闻此事,玄成兄奉命安抚山东,许降卒归乡,不闻其罪……”
崔信的视线略为偏移,清河令崔虔上前两步,“请叔父示下。”
“你亲自去一趟,护送入城。”崔信非常干脆利索的交代,又看向李善和魏征,“田产已入祭田,需族老相商,此事必然给玄成兄、怀仁一个交代。”
崔昊面红耳赤,七窍生烟……崔信给了魏征一个交代,这是情理之中的,那是奉圣人诏令,太子重托,巡视山东的使者。
但凭什么给李善一个交代?
我才是和魏征一同巡视山东的使者!
“叔父,庄园就被贼军所占……”
“住口!”崔信换了副面孔,严词训斥道:“这便是你世家子弟的气度风范?!”
“崔帛乃你堂弟,此事需得避嫌。”
李善的脸色终于转为缓和,微微点头,施了一礼……千年传承,虽然多有不孝子弟,虽然门阀已经成长为让皇权都忌惮的存在,但终究英杰辈出,并不都是蠢货。
此事若处理不当,清河崔氏的名望倒未必会遭到多大的打击,但接下来若是战事反复……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