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一条线分黑白。”
原是憋笑么?
阿四低头一瞧:“还真是,袖里袖外也是异色了。”
今日棉花都收完, 阿四粘的满身棉絮也洗去,走近厅堂与姚蕤商量起布庄的事:“一应的器具只管从另一处布庄学过来,已经有成例的事,我们也就不费心思去研究了。”
姚蕤先到一步, 已经和老裴相聊过,此刻为难道:“裴先生说, 从皇庄运送到这儿来,太过招摇,只需木匠来慢慢打造。”
这个年月,一个实用的器具打造起来麻烦的很,细致功夫耗费下去,器具能用十年百年不假,但阿四哪里有这个时间去等。阿四当即否决:“那就就近去买。”
无论谢大学士再怎么不许阿四利用身份便利,但出身摆这里是改变不了的。阿四不可能亲自去向农户购买家什,最终还是老裴相让那个老实的中年管事去采买。寻常纺纱的与棉用稍有不同,再由木匠修改加固。
东西慢吞吞送进农庄,已然半月过去,阿四巡视时发现农人多在剥棉籽,织布机器竟还没能用上。她招来管事问:“这是为何?”
管事无奈回答:“这些也不是寻常百姓家能有的,便是有,也多是传家宝一样。我们只能多加银钱去买,但一来二去地商谈,就磨耗了时间。而且,我们这钱也不够用了。”
庶民每年要上交一定量的绢布,这织布机也就成了极为重要的家当。就算有庶民愿意出手,又是秋收之际,农户忙碌,时常凑不上人见面。而农户家中要用,农庄管事要得急,农户人也不傻,必须得足够丰厚的价格才点头。
阿四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当日老裴相给予的铜钱画得一干二净,若非吃食都是谢大学士提前命人囤积的,农庄上下此刻就该挨饿了。
没钱的时候一分钱都是难题,阿四找来姚蕤和王诃出主意。
王诃说:“庄里存粮丰厚,拿粮食与农人更换不就好了么?如今正是旧粮吃尽,新粮未接的时候,应当是好卖价的。”
这是个办法,但阿四不认为谢大学士会允许她们钻这个空子。
姚蕤则另有见解:“依我看,还是直接卖了棉花干脆,眼下鼎都棉花价格正高,约来商贾商谈,兴许还能把需要的器具一并买齐全。”
阿四手重重拍在姚蕤肩膀上,赞扬道:“不愧是累世经商的人家。这棉和棉布就在秋冬最好叫价,总归我们不只看这一年,今年少织布多卖棉花就是了。”
“四娘过誉了,是我们该做的。”姚蕤腼腆笑着,有些受宠若惊。
有淑太主在背后做主,姚家在鼎都称得上一句新贵,但毕竟是商贾出身,常为世家大族所不齿,不乐于交往。姚蕤长到这般大,交好的只有同窗,和王诃也是因为母辈关系密切的缘故才相熟。极少见的,因自己的出身反倒得了一句夸赞。
若是旁人说这话,指不定是在讥讽,但阿四不同,她是个有目共睹的诚实人。
阿四认真地说:“你们都是因为我的一时意气才从弘文馆陪我到这里来,本来就是我带累你们。所以千万别说客气话,不然哪一日我当真了,你们就吃亏了。”
王诃笑应:“弘文馆虽好,先生们也跟随来了,我们几个也正是因为四娘才能入学弘文馆,现在来到这里是新的见识。论起来,是四娘客气了。”
三人商定,让管事联系商贾来拉货,将棉花先卖出去三成数量。
马和车都不是寻常人用得上的物件,不用老裴相说,阿四就料到是不许自己用的。
于是,只能让管事出门联系商人上门收走这些棉花。至于棉种的来源,只说是龙尾县行宫分来的,如今散在京郊的棉种大多来自于姬宴平去年的为妹散财。
物以稀为贵,棉花价格一直居高不下。现在能在鼎都做棉花生意的多是大户,并不怕管事欺瞒,带着数十辆空马车直奔农庄所在地。
阿四和伴读换了衣裙,裹上和农人一样的斗笠,远远观望也看不出太大异样。
照旧是管事负责与外人交谈,商定了一个在农人眼中极为惊人的价格。价高时,沉重的铜钱不适合大额交易。商人以绢布交换棉花,两车绢拉走一车棉。
轻飘飘的棉花,换来了沉甸甸且顺滑的绢,农人脸上写满不可思议,她们交头接耳讨论这难得一见的奇景,渴望又惊奇的目光落在那些白绢上。
阿四做主,让这八十三个女人各选一匹绢帛作为这半年的报酬。
这头是欣喜若狂的农人领取绢帛,那头是商人手下的脚夫热火朝天地搬运棉花。人来人往中,阿四既看见了悄悄在秤上动手脚的商人,也望见偷偷在棉花里掺砂水的农人。
考虑到彼此长久合作的可能,阿四哪个也没拆穿。虽然这做法不大好,但她也不缺这一点财帛,看在双方都在做的份儿上,就当彼此抵消了吧。
诚信很重要,但在利益面前,小小的贪欲是不可避免的……无伤大雅。
啊。
阿四恍然,即便谢大学士限制良多,但她依旧是高高在上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