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一眼就看见那间亮着灯的窗户。他探头一看,立刻就像被定住了一样,再也挪不开脚。
站在她的窗外,看见玻璃窗里面,解语还是同五年前一模一样。只是眉目间,多了些愁绪;神色里,多了些寂寥。
范朝风将自己的身子掩在暗处,只忍不住伸出手去,在窗子上,一遍遍地勾画屋里的人儿,她托腮静坐的身姿,她颦眉泪眼的素颜。恋恋不舍,却不得不舍。——若是真的爱她,就会想要成全她,让她实现她的企盼,让她过得幸福。或者,至少,要过得比自己幸福。
灯花每爆一次,屋里屋外的人,心里都会莫名其妙的惊跳一下。
天快亮了,秦妈妈从隔壁屋里起身要出来。
范朝风听见院子里有下人要起来的声音,便赶紧跃到屋子外面的一棵大松树上藏起来。
清蘅院的下人陆续都起了身,各司其职起来。
一会儿的功夫,外面的喜娘也进来,要给新娘子上妆梳头。
安解语迷迷糊糊地去洗了澡出来,又不知用了些什么早饭,就被秦妈妈和阿蓝领着,坐到了梳妆台前。
那喜娘拿出一把玉梳,依照安老爷的嘱咐,对安解语仔细展示道:“王妃,您看看这把糖白玉籽料的玉梳。羊脂白玉的玉身,糖色的梳顶。玉齿滑腻,玉背柔润,老身做了这么多年的喜娘,还没有见过成色这么好的玉梳。这梳顶上的俏色雕成的美人儿,跟王妃还有一二分相似呢。”
安解语见这喜娘说话有趣,也笑了一下,拿过那玉梳仔细看了看,突然似心有所感道:“赌书消得泼茶香,当初只道是寻常。”话音一落,连安解语也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就将玉梳又递还给喜娘。
那喜娘接过玉梳,便给安解语打散了盘起的发髻,开始给她梳头,又嘴里念念有词道:“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地,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
安解语听着这些话,不知怎地,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淌。
范朝风躲在屋外的树上,从玻璃窗里,看见那喜娘拿着自己买的梳子,给解语梳了头。等梳完头,又将那梳子,插在了她梳得高高的发髻一旁。便又给她带上凤冠,蒙上盖头。
一幅绣着鸳鸯交颈的大红缂丝盖头,将屋里屋外的两个人,隔在了两个世界里。
范朝风再次深深地看了屋里的安解语一眼,终于转身腾跃而起,往安府外飞跃而去。
不多会儿的功夫,安府门外,已是锣鼓喧天。上阳王的十六人抬大红花轿,已是在五百精兵的护送下,停在了安家的大门外。
安解语穿着大红的喜服,盖着大红的盖头,拜别了安老太爷,和娘的牌位,就被安解弘背着,从安府的正屋门口,一直到了安府的大门外面。
范朝晖今日早晨才赶回上阳。虽然一夜没睡,依然精神抖擞。他早早地回王府内院换了新郎喜服,又催着花轿,过来迎娶他的新娘。
安解弘将安解语放下,范朝晖已是下了马,大步上前,将安解语横抱起来,放进了花轿里面。
安解弘神情复杂地在一旁看着,就发现王爷一向不苟言笑的清俊面容,如今却是压也压不下去的喜气盎然。
安解弘心下黯然,便只对范朝晖拱拱手,就退到了一边。
范朝晖眼里只有穿着大红喜服的新娘子,并未注意到安解弘的神情有异。便也只对他拱拱手,就上了马,带着花轿走了。
长街的这边,上阳王的花轿,正在吹鼓手后面,慢慢地绕上阳城街道环行一周,又往王府里抬去。
上阳城外通向青江码头的小道上,一匹快马正飞奔而去。
范朝风骑在马上,脑子里回想出当日的一幕幕:他和解语成亲的时候,穿着大红的喜服,骑着高头大马,走在解语的花轿旁……掀开盖头,他看见解语红晕羞怯的小脸……翌日晨妆,他给解语画上柳眉……他们去范家别庄打猎……他们在……大夫说,他小时候中的毒,十分阴损。中了这种毒的人,若是不想等死,要么自己神功盖世,能自己运功将毒逼出,要么,解药里一定要有“雷公藤”这味药……他居然吃了这么多年的“雷公藤”!
范朝风心如刀绞,却是不断告诫自己:从今日起,范朝风就真的“死”了。——世上再无范朝风此人!
上阳王的花轿锣鼓,已是到了上阳王府内院的正厅门前。
上阳王范朝晖红袍金带,高大魁伟,站在大红花轿旁,伸手进去。
只见花轿里面,伸出一只如玉的纤手,轻轻搭在了上阳王蜜棕色的大掌之上。
上阳王亲自将新娘从花轿里扶了出来,一旁赶过来想搀扶新娘子的喜娘,不由有些尴尬的站在一旁。好在她还机灵,便赶紧地在旁说着“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的吉利话。
范朝晖听了,嘴角翘起,只觉得这是从古至今、天上地下、第一件畅心满意的事儿。
众宾客看着上阳王一向威严到不苟言笑的样子,如今竟有这等喜色,不由也都莞尔。
这边范朝晖便携着安解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