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普洱茶。
贺宁馨嘴角噙着笑,对郑娥道:“你大堂姐真是个精细人。这些年来,你跟着简家的人回到京城,你大堂姐肯定放不下你,时时想着给你带东带西吧。”
郑娥闻言脸色白了一白,将手里的帕子拧成了麻花,踌躇了半日才细声细气地道:“……嗯,也有带的。”便抿紧了唇,不再言语,眼神飘忽地看向了一旁的钟漏。
贺宁馨心下已定,便不再追问郑娥,伸出手将头上的一支点翠蝴蝶绿翡竹叶珍珠串花粉蕊菡萏赤金簪取了下来,绕到炕桌那头,轻轻给郑娥插在头上,含笑道:“你戴这簪子,比我戴着好看。”
郑娥脸色由白变红,忙伸手要将簪子取下来。
贺宁馨按住她的手,温柔却坚定地道:“这是大嫂给你的礼物,你要不收,就是嫌弃这簪子不够金贵,赶明儿我再去寻上好的来就是了。”
郑娥虽说小时候是小家子里出生的,却从十岁上头就跟着简家人一起住了,见识自然不同。在简家祖籍的东南万州乡下,郑娥也曾在简老夫人头上见识过不少好东西。——若不是卢珍娴拦着,她好几次都要说错话,得罪简老夫人了。
而贺宁馨的这支簪子,别说那蓝得鲜活的点翠蝴蝶,就说那几片翠绿盈盈,雕成竹叶状的绿翡,就是不可多得的好物。便是简老夫人,大概也拿不出这样出挑的一支首饰。就算有,也是压箱底的宝贝,更别说如贺宁馨一样随手就送人了。
“大嫂,你不用这样。我在简家,吃你们的,住你们的,还能锦衣玉食,珠围翠绕,奴婢婆子,跟真正的大家小姐一样过日子,我已经是上辈子烧了高香了。——若还要拿你的东西,不是要折我的福分么?”郑娥见推脱不了,只好将重话说出来,希望贺宁馨能收回簪子。这种东西,她实在要不起。
贺宁馨脸色微变。这郑娥姑娘,实在是比她想得还要好上三分。——怎么别人家的姑娘,没人教,天生天养也能这样懂事,而自己家的姑娘……
贺宁馨在心底里暗暗摇头,感叹着同人不同命,脸上也多了几分诚恳的神色,将郑娥的手按得更紧了,道:“妹妹,你既然是国公爷的义妹,就是我们国公府正儿八经的姑娘。你的一举一动,就是我们国公府的脸面。你怎么能还当自己是个外人呢?——你别担心,现在这府里是我当家,以后会好好整治这些不把主子放在眼里的下人,正一正我们国公府的家风。”
若是镇国公府还有当年的那些家生子,哪会有这么多出格的事?别说贵族不是一代养成的,好的下人,也不是一代两代就能拿的出手的。
之前内院是简老夫人当家,也不知是用什么标准提拔下人,总之下人里面的情形很不容乐观。贺宁馨嫁过来掌了家之后,只是首先把厨房、帐房和库房里的管事换了下来,用了自己带来的陪房。
一般的新嫁媳妇,就算管家,也不会这样着急就在要紧的地方安插自己的人,这样做,多半是会惹人闲话的。可是镇国公府不一样,之前简飞扬只管着外院,另外把钱银拢在自己手里,再加上他自己也不住在内院,所以内院的情形有多糟,他并不是十分明白。
而镇国公府的下人,都是上京后另外单买的。简飞扬只把着外院的下人,都是由他亲自挑选委派。简老夫人就管了内院婆子丫鬟的大宗儿,内院下人的采买以前都在简老夫人手里。
这些采买进来的下人身家背景有没有调查过,简飞扬一概不知。
贺宁馨嫁进来之后,除了第一个把厨房、库房和帐房的管事换了,剩下的,便是在一一盘查这些年来收进来的这些下人的来历。有来路不明的,一律转手卖了,不会留在家里祸害家宅。
这些用惯了家生子的大家子主母都知道,下人虽说地位卑贱,能力却是不容小觑的。有多少主人家管不住下人,被奴大欺主,甚至奴婢勾结外人,将主家弄得家破人亡的?
简飞扬对贺宁馨言听计从,何况贺宁馨从不恃宠而娇,有事说事,不乱猜疑,也不拖泥带水,跟简飞扬说起话来十分投契。
贺宁馨要整治家里的下人,简飞扬当然万分同意,全力支持。
这样一查,还真查出有一批四五个丫鬟,还有两个婆子的来历有问题,连当时买她们时候的牙婆都不晓得跑到哪里去了。贺宁馨派了人去牙婆以前的住址去查探,却发现早已人去楼空。
这四五个丫鬟生得倒是一等一的好,只是眼空心大不说,还有一身不知从哪里学来的不良习气,不是在内院里经常往简飞振的院子里招摇几番,就是在二门上跟外院的小厮打情骂俏,把个堂堂的镇国公府,弄得乌烟瘴气。
贺宁馨将这批人叫到一起,挨个查问,连哄带诈之下,才知道她们居然都是某户暗门子养得瘦马!
这些人如何能进镇国公府这样的府第做下人?!——难怪那牙婆早就人去楼空了,看来也是知道厉害。不过既然知道厉害,又为何会铤而走险?想要达到什么目的?这件事,简老夫人到底是故意的,还是被人蒙在鼓里?
而那两个婆子更有问题,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