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护人员敲响了门，一进来就直接说：“钱女士，主任之前和你说的治疗方案，考虑得怎么样了？你一直说亲属没有时间，我看今天大家都在的话，是不是可以一起商量一下？”

钱文雁看着医生，她的笑容僵在了脸上，“额不用。”

“医生，今天家属都在，您直接在这说，我们要听。”

钱璟禾立马关上了门，速度快得就像第一次遇见黎元打架，对方溜走那样。

他生怕医生跑掉。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病房内，除了钱文雁以外，大家都在认真地听着医生说的内容。

“本来吧，三个月前就应该接受进一步治疗，但是钱女士说什么都不肯，最后还是选择了保守疗法，但是目前情况不容乐观。”医生谈起这个就有些遗憾，错过的时间再也追不回来了。

三个月前，钱璟禾猛然醒悟，怪不得钱文雁不让自己来看她。

原来早就有迹可循，幸好今天来了一趟。

“还能活命吗？”一直没说话的爸爸，忽然站了起来。

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说的内容有些过激，尤其当事人在还一旁，虽然钱文雁正捂着耳朵，一脸‘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的样子。

但在钱璟禾看来，钱文雁单薄的身子，少了一些平日的傲气，多了一丝颤抖的恐惧。

众人的目光落在了爸爸身上，他接着道：“我的意思是，她现在接受治疗的话，恢复的几率有多少成？”

“是这样的，几率可能不会太高，主要是”

医生的话还没说完，每次都慢半拍的爸爸，这回突然抢答，“人命关天，有一线希望也得救治啊。”

说着，他准备打电话。

“先生，先生，病房里不能打电话。”

爸爸立马开了门，朝外走，还不忘丢下一句：““我联系一下我同学，王文俊医生，他肯定懂这些。”

话音刚落，他和门口的谭叔撞了个正着。

他俩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爸爸打着电话，朝着走廊深处走去，谭叔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进来吗？”钱璟禾问。

谭叔摇摇头，“守外面，怕你妈跑了。”

钱璟禾这才知道，为了拒绝治疗，钱文雁已经偷偷溜过一次了。

他看了眼依靠在病床头的钱文雁，正捂着耳朵，双手微微颤抖。

你说她不愿意听医生宣判吧，意味着她怕，但她又逃跑不配合治疗。

钱璟禾真是拿他妈没办法。

“妈。”

轻轻一句，钱文雁立马睁眼，“怎么了？”

钱璟禾这才了然，他妈其实一直听着呢。

就是不想面对，怕手术失败，怕竹篮打水一场空。

而他妈之前为了什么坚持到现在，钱璟禾心里最清楚不过了。

当然是为了名为钱璟禾的臭小子。

“妈，之前那么难都坚持下来了，现在更应该继续治疗了，我要考大学了，我还想读研究生，你得看着我呀。”

“唉，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能活着看着你找到亲生父母，都是给老天求来的。”

“妈，你瞎说什么呢？”钱璟禾被她气笑了，“你不是从小教我，我命由我不由天嘛！你好好接受治疗吧。”

钱文雁摇摇头。

钱璟禾沉默半晌，“是因为钱吗？”

“儿子，我不想你活得那么累，你看看啊，唉，因为我上次手术，你现在年纪轻轻，还没出社会就背负了债务，等你长大，用钱的地方很多，学业花钱，事业花钱，婚姻也花钱，”钱文雁表情苦涩，嘟囔着：“用钱的地方多呢，等你手头一分钱没有了，我也不在了，那你才叫苦。”

“妈，我马上大学毕业了，国家有助学贷款，也有奖学金，还有助学金，总之我能读完大学，读完书我又不坐在家里啃老，我要出去工作，你好日子还在后头呢，妈，你别担心了，你养大了我，该好好享福了。”

钱璟禾说得确实没有问题，事实也就是如此，他也没有添油加醋安慰，但钱文雁还是兴致缺缺。

钱璟禾继续安慰道：“我问了医生，你这个治疗是会反复，但是一次比一次好，你别愁，心情好恢复快，你放下身上的担子吧，你有我呢。”

“其实，也不一定，有可能危言耸听，我这病也不是百分百复发。”钱文雁还是有些抗拒。

“已经复发了，”钱璟禾有些憋不住情绪了，眼里濛着一层雾气，咬着牙，难受道：“妈，已经复发了啊。”

“阿是吗？”她淡淡地飘出一句。

钱璟禾知道，这是他妈一贯的性格，其实，她此刻肯定又矛盾又害怕。

这时，谭叔在门外站了很久，里面的对话肯定也都听进去了。

他自己之前也被金钱压垮过，他知道钱文雁的话可能是无心的，但是这样的话，会让本就敏感的钱璟禾，加重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