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正在房中织布。”
许允点点头,赶紧朝屋中走去。
许允和阮氏成亲四年,生有一子。
成亲当日,因为阮氏的相貌实在丑陋,吓得许允都不敢进入洞房,还是好友桓范劝她说此女定有大才,他这才勉为其难回去。
这几年的相处中,许允对夫人颇为敬重,
虽然她的容貌不佳,但她的见识极好,不仅能操持家中的大小事务,还能在朝政上给许允极大的帮助。
这会儿阮氏正一身粗衣,在屋中开动织布机辛勤劳作,见丈夫回来,她停下手上的活计,淡然道:
“回来了。”
“嗯嗯嗯。”许允点点头,赶紧坐在阮氏对面,道,“常征东果然不凡。”
他把今日的所见所闻一一说给夫人,阮氏认真听着,等丈夫说完,她才轻轻叹了一声。
“常征东这是把郎君当成了曹叡的细作,所以不敢多说,不过倒也无妨。
只是……郎君此番装作大哭,却是不妙。”
“呃,不是说要真诚地表达一下感激之情,为夫……为夫实在不知道怎么办,也只好哭,只是哭着,哭着却流不出眼泪,反倒弄巧成拙。”
阮氏温和地道:
“无妨,以后可以慢慢再说,常将军终有一天会知晓郎君是真心襄助。”
“这么说来,常征东果然是大魏纯臣,刘子扬不过是诬陷他?”
“不,”阮氏挺直腰杆,坚定地道,“果如刘子扬所言,此人乃是大汉安插在魏国中的最大细作。
覆灭大魏之人,非他莫属。”
“啊?”
许允惊呼一声,差点翻坐在地。
他赶紧站起身来想去门口查探,阮氏叹道:
“郎君放心,家中不会有人偷听。”
许允这才惴惴不安地坐回来,压低声音道:
“夫人是如何得知?”
“我叫郎君说起朝中奸佞横行,迫害忠良,
若是常雕果真是大魏纯臣,受托孤之重,见大魏现在连战连败,自己遭受百般委屈,两次失去兵权,攻到建业门口用功亏一篑,就算对大魏再怎么忠心不二,也不至于毫无怨言。”
“呃,他会不会以为我是曹叡的派来的人,所以不敢说?”
“如果他是忠良之人,目睹国家如此,当悲愤莫名,恨不得借郎君之口向天子诉说忠心——
郎君只说奸佞横行,又没说天子无道,他何必如此恼怒?
分明是此人心虚,在被夺去兵权回到洛阳之后生怕惹上事端。
常雕此人我之前已经托人打听,当年他在曹仁麾下的时候脾气暴烈急躁,贪鄙不明,只会猛冲猛打,毫无章法。
他被大汉俘虏两次,回归之后倒是谨小慎微谦虚谨慎,渐渐为朝廷倚重。
现在看看,刘子扬所说不错,常雕所谓大胜,并没有重创汉军的先例,之前逐退张飞,也不过是张飞主动退却,斩获极少。
而汉军退去之后卷土重来,往往比之前更加强大,就是因为此人存在,大魏才一直忽视汉军的强大,还想坐视大汉与孙权互相征伐,现在已经渐渐抵挡不住了。”
尽管夫人的推论并不是那样丝丝入扣,
可人心隔肚皮,猜测这种事本来就是大胆假设仔细求证。
常雕截止到现在似乎没有做出什么明显危害大魏发展的事情,就损失程度来说,他甚至远远不如曹休、吴质、夏侯楙这些人。
但在汉军壮大的过程中,常雕在没有什么明显功劳的情况下也在不断的壮大,他现在已经是征东大将军,如果再进一步……
“我明天就去天子面前死谏!”
噗通。
阮氏差点直接撞在织布机上,
许允赶紧把她扶好,阮氏一脸无奈地道:
“郎君啊,你和刘晔比如何?”
“呃,自然是远远不如。”许允非常实在地道。
“这就是了。
刘晔精谋善略,天下少有,除了诸葛孔明,这天下还真没有谁能稳稳压他一头。
常雕现在已经坐大,刘晔也扳不倒他,现在满朝都把常雕视为大魏救星,曹叡和刘晔反倒成了昏君奸臣。”
“呃,那我大魏,岂不是,岂不是……”许允听夫人说的如此严重,浑身毛骨悚然,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不料阮氏只是淡然一笑,道:
“无妨,我料常雕反复无常,不过想在汉魏之间左右逢源,既帮助大汉重兴天下,又保持其名声。
他能做的,我们一样可以做得。”
又当又立,这是汉末礼崩乐坏以来众多世族为了求生练出的基本功,许允也飞快反应过来。
夫人说的对啊,
大魏才建立了几年?
许家和阮家当汉臣都当了多少年了,被迫从贼也是可以理解的。
打不过就加入,只是至理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