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中,兴势山。
曹真的手指挥动,数百魏军整齐有序地在山下列阵,手持木盾,沿着崎岖的山道向上攀登。
等待他们的汉军密集的箭雨。
一如前几日一样。
张郃死后,一连五天,魏军都在不断攻山。
曹真是统兵的天才,几天时间,他已经适应了山地战的节奏,把部队分成七队,轮流向山上冲锋——
这是典型的添油战术,但却让守山的阳群急的冷汗直冒。
一匹匹的魏军倒下,山道上到处都是鲜血和来不及收殓的尸骸,可曹真的心中并没有丝毫的波澜。
他拿起一个水囊,往嘴里灌了几口冰水,冷静地道:
“死多少人了?”
曾经跟随曹真讨伐羌胡,立下赫赫战功的名士苏则闻言先是一阵沉默,
以性情坚毅著称的他颤声道:
“五天,我军损失……三千多人了!”
“哦,才五三千啊。”曹真皱眉道,“继续攻山。”
“将军……不,不能这样打啊?”苏则几乎快哭出来了,“这些儿郎,都是,都是关中的好汉子啊!
当年马腾韩遂为乱,他们的祖辈为国捐躯,击溃群凶,这才力保关中不失。
羌胡逞凶,又是他们拼命为朝廷杀敌,才守住三辅故土。
则跟随将军横扫胡羌,再苦再难,从没有说一声怕,可……可这些儿郎,不能尽数送在此处啊。”
曹真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又大口大口的喝水,掩饰着心中的种种负面情绪。
慈不掌兵。
敌人就在那里,
一览无遗。
现在阴谋算计发挥的空间已经不大,正面就是硬碰硬的较量。
赵云兵少,箭矢和石块能有多少,
三千儿郎的战死足以大大消耗他们守山的兵力,赵云兵力不足,优势兵力就是应该这样用。
只是苏则这样的文士不懂而已。
曹真放下水袋,朝苏则一拜,柔声道:
“文师名声赫赫,若是我军败了,有劳文师给这群兄弟寻一条出路。
可现在攻山正紧,我不许文师再说这种动摇军心之言,
若是再犯,小心我请出军法了!”
“继续攻山,不得有误!”
不愧是魏军引以为傲的关中军团。
这支部队由钟繇组建,经过曹操、夏侯渊、徐晃等人的反复锤炼,最终在曹真的手上大成。
虽然不是他们惯常的平原作战,但还是打的赵云手下的汉中军左支右绌。
几天的死守,赵云手下的一万锐士已经有超过一千人丧生——这还是在防守的情况下。
阳群组织了几次反击,沙摩柯也壮着胆子跟魏军供上来的士兵格斗,可源源不断的魏军迈着沉重的脚步在鼓声催动下不断向山上冲来,饶是沙摩柯一身蛮力过人还是抵挡不住。
当黄昏魏军进攻的鼓声停下,攻山的士兵缓缓退下,沙摩柯终于累得支持不住,扑通一声坐在地上,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这谁顶得住啊。
有完没完啊。
十万人啊!
就算是十万头猪,挨个砍得砍到什么时候?
汉军虽然占据这有利地形,但架不住魏军的人数实在是太多,
还能守得住吗?
沙摩柯下意识的抬起头,见不远处正站着一个须发雪白的老人,
魏军退兵后,两个士兵手忙脚乱地帮老人卸甲,沉重的盔甲咚地落在地上,老人稍微活动了一下肩膀,缓步向前,他眺望着山下的魏军大营,就像一只孤高桀骜、落落不群的苍鹰在眺望自己的领地。
赵子龙!
长坂坡的故事已经是十几年前的陈年传说,
而这老者一人一枪矗立在山道上,却真如一头拦路的猛虎,就算是勇猛如曹真,遥遥眺望山上那个渺小的身影,也能感觉一股苍凉霸道的气息。
赵云性情内敛,不像关羽一样孤傲,不像张飞一样暴躁,总像少了几分力道。
可这会儿,曹真终于理解,为什么刘禅有胆量把这个老人放在汉中。
兴势山,以后就是魏军的伤心地了。
我赵云说的!
·
“快些,再快些!”
经过了今天的跋涉,刘禅军终于抵达汉中,
一万大军在黄忠、邓铜、丁立的指挥下从容展开,抓紧向兴势山前进。
“此战,诸将皆从黄老将军调遣,
若是黄老将军的号令与我不同,当以黄老将军号令为准,不得有误!”
刘禅在船上就下达了命令,此番重申号令,黄忠更是心潮澎湃,他恭敬地拱手行礼道:
“太子重托,老朽惶恐,
此战唯有奋力向前,定要斩杀群贼!”
在路上,刘禅已经接到了汉中之战赵云的具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