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样下去只怕己方的军心要大幅动摇,遇上刘禅的大队根本不肯用心作战了。
没办法,陆绩在郁林的声望实在是太好了,就算鞭子驱赶,这些人也不愿去跟陆绩的这个叫郁生的独女为难。
想到此处,陆逊微微有些发呆。
刘禅这个人真是天生克我,
他当年莫名其妙提出要郁生的时候,陆逊还以为刘禅只是想单纯恶心一下自己。
现在想想,刘禅这个人走一步计算三步,搞不好当年他就早就算到要收复交州之事。
郁生可是陆逊亲自送上船的,
想到此处,他顿感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现在,难道只能指望士燮暧昧的态度了?
陆逊早就派人去交州传信,诉说厉害,请求士燮一定要派兵支援。
只要利用郁林的丛林山谷把刘禅拖住几个月的时间,汉军的士气一定大大削弱,蚊虫和病疫就能要了汉军的命。
而且,现在曹丕新丧,陆逊不相信刘禅会浪费这么好的北伐机会来跟自己为难。
一定要多坚持一些时日,
我要让世人看看,我陆逊才是东吴最忠心耿耿的臣子,
我一定要……
一定要证明自己。
刘禅之前栽赃陆逊的手段实在是太强大,连陆逊自己都一度认为是不是自己得了失忆症,忘掉了之前曾经与刘禅联盟的事情。
油江口带个他的大败一直挥之不去,
若是可以,他想跟刘禅来一次堂堂正正的厮杀。
希望,能给我这个机会吧。
·
交趾的治所龙编城中,今年已经84岁的士燮盘坐在蒲团上。
他一身细纹葛布织就的白衣,神态端庄安详,雪白的长眉微微抖动,竟透出几分神圣的气质。
他的几个儿子都垂手跪在父亲身边,等待老父思考现在交州即将面临的大变局。
士家是交州数一数二的大族。
士燮的父亲那一辈开始,他们就在这片土地上辛苦经营,
到了士燮这一辈,他们兄弟几人都在交州做过太守,家族的势力更是急速发展。
而士燮本人拜大儒刘陶为师,也学到了中原的文化和风雅,在他的治理下,交趾倒是一片繁荣,倒是有几分超然于世的感觉。
士燮本人没有一点争天下的野心,
但他在交州盘踞多年,自然不会放弃这片土地。
前几天陆逊派使者来陈说厉害,据说这太子刘禅并不太敬重儒雅君子,反而喜欢重用寒门出身的小人,在陇右也经常杀戮世族,弄得民怨沸腾,若是他来到交趾,士家的地位一定再也保不住,有可能所有人都有性命之忧。
这些日子,士燮一直都在思考。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该选择战,还是选择和。
“阿会,你怎么看?”
良久,依旧紧闭双眼的士燮终于开口,不过他并不是询问自己的儿子,而是询问身边一个身材极其消瘦,甚至皮包骨头的青年人。
这个青年人名字只有一个字,叫做“会”。
他来自西域的康国,信奉佛法,所以又名康僧会。
士燮精通儒学,也喜欢佛法,经常把康僧会留在身边,二人一起研习经义。
听士燮问起,这个消瘦的僧人行了一礼,低声道:
“吾闻虞歆之子在刘禅帐下颇受重用,足见这传闻未必是实。”
士燮听见当年当过日南太守的虞歆,这才缓缓睁开一双浑浊的眼睛,微笑道:
“哦,对,虞家二郎在刘禅帐下。
嘿,小小儿年幼时最喜欢胡闹……
呃,现在算算,也有五十多岁,倒是不算小儿了。”
士燮的这个笑话有点冷,可众人都笑不出来。
他儿子士徽焦急地抓了抓头发,叹道:
“父亲,此一时彼一时了。
那虞翻厚颜无耻,追随刘禅以来,哪里有什么大儒的样子。”
他给身边的哥哥士祗使了个眼色,士祗会意,立刻掏出一卷纸书放在士燮面前,道:
“那虞翻自投了刘阿斗,真是丧心病狂,脸都不要,哪里还有半分大儒模样——
这就是他编纂的《斗帝传》,听闻中土大儒人人斥之为妖书,恨不得付之一炬。
虞翻如此,可见刘禅如何。”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都鼓动士燮跟刘禅为难(交趾的最北边是一个叫谅山的地方,猴国一直认为这条防线固若金汤),大不了收容陆逊,直接自立为王,有本事刘禅就打进来。
士燮的嘴角抽动了几下。
见几个五六十岁的儿子居然火气还这么大,士燮无奈地摇了摇头,也只能再次把目光投在僧会的身上。
“会,有劳汝替我出使刘禅,问问他,他到底准备如何处置我这把老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