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保不下竹枝堂。若非你拿着灯投了荒海,坐上尊主之位,正道忌惮你顾念旧情,只怕现在江南那片竹海早被夷平了。”
他拍拍顾知寒的肩:“荒海如泥淖,若不是为了竹枝堂,你何必被绊在这里?这么简单的道理,恐怕只有闻老大才想不明白。”
顾知寒低下头,只觉浑身都轻松下来了,仿佛两年前就背上的什么极重的东西,终于从他灵魂中被移去。
两年来,他始终被害死柳燕行的自责和闻筝的态度折磨煎熬,今天柳燕行难得对他温言细语,眼中忽地一热,只觉得这两年的苦都值了。
柳燕行拉着他坐在寝殿台阶上,雪山离天特别近,星子低垂,美得让人整颗心也宁静起来。
“阿柠跨过大半个中原送剑,琼姬领了这份情谊。你最离不开中原十丈红尘,却在这地方打杀两年……偏偏无人领你的情谊。这么看来,你和我一样倒霉。”
顾知寒自嘲:“我可不是为了什么人,我不像你,我对女人的承诺,一向从不食言。”
口是心非。
顾知寒又笑起来:“要不你改天也去降星楼算一卦吧,你真的运气太差,小时候死了爹妈,被我们家收养不到五年,我们家又被人灭了满门。咱俩在沙漠里吃了两年沙子,好不容易天下都去得,又在西域晃了这么久,算起来,真正的好日子也没过上几天。”
沈柠五岁时母亲去世,其实她不知道的是,柳燕行同样幼时父母皆亡,所以才在遇见幼年沈柠时起了恻隐之心,想要给她一些希望,让她以后的人生不要太苦。
他曾被驻扎边关的顾家收养,成了顾知寒的玩伴,两人一起习武长大。
山中无历日,寒尽不知年。顾家为幼子取名知寒,希望他长怀忧患之心,不可虚度光阴。
可惜完全看错了人,顾知寒拉着柳燕行和闻筝三人一起痛痛快快玩了五年,直到全家因武学典籍被灭门,只他们两人逃出,靠着逃到无垠荒漠中才勉强苟活了下来。十三四岁出头的男孩,在荒漠诸部争斗中活得格外艰难。而武功初成后,又顶着各大门派的反对和打压,执意推行竹枝派理念。
似乎,并没有哪一年是不苦的。
曾经在南疆的深渊中,柳燕行背负冰凉僵硬的殷不辞,心中百般怨恨。明明他从未愧对任何人,却落得人人喊打、人人杀之后快的境地。
天道何其不公!
直到……那天漫山风雨大作,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拼命将他拉回了能遮蔽风雨的亭子,真心实意地担心他的性命安危。她虽然自己也在风雨中狼狈不堪,却照亮了另一个人。
自此,他遇到了一生中最美的风景。
钧陵城的那枝榴花,开得灿烂而热烈。
她出现以前,柳燕行从不觉得苦,可她出现后的日子,又实在太甜了。
只可惜,遇见沈柠已经耗光了此生所有的运气。
翌日,寝殿外的梅花开得更好,他折了一枝同样灿烂热烈的梅花,嘱咐人替沈柠房间里换上,随口问了沈柠在哪里。
下人回答说在校场和肖公子学射箭。
他犹豫再三,终于还是没忍住,走到场边偷看。
荒海中,照夜寺主修暗器刺杀,箭术精准,见沈柠和肖兰两个外人过来,射得益发起劲儿。
那几名照夜寺弟子利索引弓,纷纷中了红心!
而沈柠没射过箭,弓倒是能拉开,可一射|就射|不上靶。
肖兰主要是教沈柠玩儿偃傀派掌门送她的弓,并没带炽伽,只选一把校场配的弓,头三箭不是射远了就是近了。
他们两个表现如此不堪,得了哄堂大笑和各种嘲讽。
然而自第四箭起,肖兰又连射三箭,每一箭都正中靶心,将前一箭尾端劈开。
如此神技,照夜寺弟子都静了下来,再笑不出来。
“好厉害!”沈柠惊叹。
让无关人都闭上嘴后,肖兰总算可以耐心地指导沈柠拉弓射箭。可惜沈柠完全没开这个窍,射|了许久还是不得要领。
肖兰叹气,走到她身后,双手帮她调整姿势,握着她双手把弓拉好、箭也对好,告诉她:“眼中只要盯着自己的目标,其余的都不要入眼。”
一箭射出,正中十环!
沈柠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有这等功力,立刻让肖兰闪开,可惜再射时又打回了原形,无奈只能继续请肖兰指导。
两人靠在一起,远远看去,就好像高大的少年将怀中少女揽入了怀中。
沈柠从校场出来时,看到柳燕行在赏梅花,一股极冲的血腥味让沈柠差点呕出来,“你身上怎么这么重的血气?”
柳燕行淡淡道:“有几匹老马得了病,未免痛苦,我便帮了它们一把。”
他见沈柠皱眉,便后退了两步,往怀中一摸,手忽然僵住,接着就在身上乱摸起来,匆匆敷衍了一句“我还有事”就转身低头沿路找着。
沈柠将帕子递过去:“你在找这个吗?”
柳燕行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