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家欢笑几家愁,刘招娣哭得简直像上吊,整夜整夜地睡不着,牛三妮却乐滋滋的,她看着自家的粮食,乐开了花,特特地蒸了一锅枣糕,跑到苗秀菊那里给苗秀菊吃:“娘,这是孝敬你的,这次可真是多亏了你!”
苗秀菊坦然享受了那锅枣糕。
她看开了,看开了就得多吃,多享受。
刘招娣几次挪蹭着过去苗秀菊那里,磨蹭来磨蹭去就是不好意思张嘴,她是想苗秀菊主动说给点粮食,但是苗秀菊装傻充愣,就是没提这茬,把个刘招娣气得不轻。
更可气的是,每次她过去,沈红英就也跑过去,各种言语揶揄,那意思,就是不能贴补。
刘招娣气得跺脚,沈红英啊沈红英,你至于吗,你到底啥意思。
沈红英暗暗心想,能啥意思,反正你自己做得孽,别想沾老人便宜。
至于她自己,扒拉扒拉自己家去年的陈粮食,提着篮子背着竹筐上山,她也得打点野食,省吃俭用了!
这其中最忙的自然是陈有福。
陈有福都顾不上自家的事,墙头倒了他让他媳妇修,他媳妇哭成了泪人儿:“你就顾着忙生产大队的事,你也不顾顾家里?你怎么不数数家里的粮食够吃多久?你知道别人都上山打野菜去了,你怎么不动弹?”
陈有福跺跺脚,叹口气,一狠心,骑着自行车去公社里了。
发生了这种大灾,他没心思顾家里了。
一出村,外面都是水,路边沟渠里的水蔓延到路上,路泥泞不说,那水能淹没半截子自行车车胎,陈有福咬着牙,死命地往公社里骑,一路上还摔了两次。
等他满身湿漉漉地带着泥出现在公社里的时候,发现公社里的干部一个个忙得团团转。
他扒住人家:“我们生产大队遭灾了,庄稼全都毁了,社员这日子没法过了。”
公社里的干部:“有福,你们公社死人了吗?”
陈有福懵,摇头。
公社里的干部:“你们公社存在大面积房屋倒塌现象吗?”
陈有福点头,之后忙摇头。
有倒塌,已经修好了。
公社里的干部:“你们存在积水导致孩子丢失牲畜飘走吗?”
陈有福想想,摇头。
公社里的干部:“那你说啥??这里事多着。”
说完,人家直接忙自己的了。
但是那样子,明摆着说,你们生产大队没事,你们挺好的,哪凉快搁哪儿呆着去吧。
陈有福再想逮人,死活逮不住了,都没人搭理他。
陈有福抠着裤腿上的泥巴,蹲在墙根底下抽烟,啪嗒啪嗒地抽,抽完了三根八分钱的烟,终于站起来,鼓起勇气重新去找人家干部:“咱出了这么大的事,上面得有救济粮吧?”
干部:“应该有。”
陈有福眼前一亮。
干部:“不过救济粮是有限的,肯定是优先供给受灾最严重的灾区!”
陈有福想说我们严重啊,但是话没出口,他就想起来人家干部之前的三连问。
他耷拉下了脑袋。
这一刻,他明白了,只能靠自己挺过这一关了。
公家的粮食肯定会放出来救人,但是只会投放向受灾最严重的。
论起受灾严重程度,他们轮不上号啊!
弄粮食
回去后, 陈有福成了泥人。
社员们知道他去公社里了,一个个满怀期待, 见到他就问。
“有福,人家到底啥情况?”
“给咱救济粮不?”
陈有福红着眼睛, 没说话,他把全生产大队的人召集到了东头打麦场, 开始举着大喇叭大喊了:“社员们, 现在正是最危急的时候, 我们要把劳动生产的战鼓敲得更响, 我们要向我们最大的敌人反动派发起攻击,我们要向饥饿宣战!”
他吼得嗓子都冒烟了, 然而麦场的社员们一脸木讷。
陈有福额头的青筋都凸出来了:“你们的声音在哪里?”
王富贵摸了摸瘪瘪的肚子, 他媳妇说家里粮食可能不够吃,得省点, 只让他喝半碗粥, 他饿啊, 于是他蔫蔫地说:“怎么向饥饿宣战啊?”
而老光棍陈有粮想哭, 因为他现在没多少粮, 陈粮食也不多了, 他只能叹了口气:“向饥饿宣战, 得先吃饱肚子, 我就是饿啊, 这怎么宣战?”
陈有福:“……”
旁边的胡奶奶呵呵笑了:“有福啊,咱们要敲起劳动生产的战鼓, 这我们都同意,没意见,要向反动派发起攻击,咱更举双手赞成,可咱咋向饥饿宣战啊?吃饱肚子,不就没饥饿了,还用咱宣战啊?”
陈有福:“…………”
突然觉得当一个生产大队长好难,当一个没有救济粮分的生产大队长更难。
这日子咋过?
他深吸一口气:“粮食,大家省着点吃,眼下咱们的目标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