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小撮的细毛让风吹得颠三倒四。
就像过去几十年间的每一天一样,沈家的饺子馆从清晨五点多老板买菜回来之后就开始了一天轰轰烈烈的忙碌。
沈家的饺子馆有整个太平区最新鲜的肉,最新鲜的蔬菜,和最新鲜的海鲜。肉要用手切成小丁,不捶不剁,保证肉丁本身的鲜嫩和口感,蔬菜清洗干净后控水,同样切碎,海鲜的处理就要更讲究一些了。
鲅鱼要去皮剔骨,留下鱼肉打成泥,然后调上肉馅儿添水打浆,让整个饺子的味道浑然一体,馅料口感鲜美实在。
墨鱼要先取出墨囊,里面的墨汁过滤之后调成面皮,留下墨鱼肉打成泥,加点蛋清和胡椒粉调剂去腥。成型的饺子外面是黑的,里面是白的,煮熟之后在用筷子夹开,流出无色透明的汤汁,再就是黑白分明什么都不浪费的墨鱼水饺了。
虾仁儿和海肠水饺的做法大同小异,用新鲜的材料切成小段,合着肉馅儿韭菜包进饺子皮里面,倒是最简单的。
沈何朝一个人从车上搬下来半盆活虾,几个在后厨收拾东西的跟刀打荷看见了,都招呼着来搭把手。
他一边走着,盆里的虾还在做虾生最后的挣扎,把水噼里啪啦地甩到他的脸上,凉凉的。
小帮工颠颠儿迎了过去,作势要把虾盆子接过来,结果被沈何朝扫了一眼,就立刻闪到一边装死去了。
没办法,连虾带水少说五六十斤重,加上这个铁盆,六七十斤也有了,师父是天生神力,同事们是五大三粗,就他这幅小身板,真抬了起来还不得栽盆里去。
小帮工只能鼓着腮帮子拿起扫把呼啦啦地开始扫着地上的水印子,期间沈何朝又带了几个帮厨把小三轮上各种各样的食材都卸了下来。
看着壮实的汉子们一只脚又一只脚地迈过自己的扫把,小帮工傻兮兮地自己比量了一下脚的大小,然后为自己的长势默哀了一下。
这一默哀不要紧,他站在中间不动了,搬着韭菜往里走的人直接被挡了下来,搬着韭菜的又挡了身后扛着葱的,扛着葱的别住了门口拎着带鱼的……在最后的沈何朝毫无所觉地往肩上把面粉袋子一抗,下落的面粉袋子被身后那人肩头的鲅鱼盒子一划,面粉就铺天盖地地糊了沈何朝一头一脸。
正好让沈老头看了一场闹剧。
“冒冒失失!冒冒失失!”沈老头一边给沈何朝拍打着身上的面粉一边数落着这群不靠谱的小年轻。
浑然不觉自己鼓鼓囊囊的领口里小腻歪正瞪着眼支棱着耳朵看热闹。
苦心经营几十年的大师形象被一条头顶面粉打喷嚏的小狗毁了个干净。
沈何朝头上脖子上本就出了汗,面粉黏在上面擦擦拍拍的都弄不干净,沈抱石干脆打发他回家洗澡去了。
几个帮厨扫地的扫地,搬东西的搬东西,只有可怜的小帮工自知闯了祸只能躲到柜台里等着挨训。
沈抱石还顾不上他,打发了一头白面的大朝,他怀里还有个要吃蛋黄的小腻歪,抱着吚吚呜呜叫着的小狗崽他就蹲在了厨房的门口。
就在此时,电话响了。
小帮工看了一眼号码……未知号码,踢踢踏踏跑去找师公。
“师公师公,电话响了。”
老爷子蹲在墙角里搓着蛋黄:“谁打的,接起来呀。”
“不知道谁打的。”小帮工挠了挠头,看了眼小腻歪。
抬头,瞪眼:“号码也不会看么?”
小帮工又想缩了:“写、写的未知号码。”
“未知号码?”难道是那个丫头有事儿打电话过来了?
把手里的整个蛋黄扔地上,沈抱石三步变作两步挤到了柜台里。
“喂?丫头?”
“……”
“丫头?”
“……”
“说话呀?”
“……”
“……咔嚓,嘟嘟嘟嘟嘟……”电话被挂断了。
老爷子仔细看了一眼电话,发现真是对方挂断了,心里觉得不对劲:“一大早来浪费电话费。”
旁边小帮工抱着小腻歪,一人一狗傻乎乎地看着沈抱石
“师公,谁的电话呀?”
“不知道。”
“原来师公你也不知道啊……”
“我还没念叨你呢,你看你把你师傅给连累的!还不去后面洗菜去!”
“哦!”小帮工扭头往厨房里蹿。
“回来,把狗还我!”老爷子一拍柜台,气势全开。
……
打发了小徒孙,沈抱石还是觉得自己心里不对劲儿。
小夕不是打电话不说话的人呀,她得有什么事儿才能别别扭扭地挂了电话呀?
再说了,死丫头一向报喜不报忧,这么怂的事儿她是肯定不会干。
那会是谁打的电话呢?
一代名厨给小腻歪揉着毛,心里乱糟糟的。
“要带着哥哥出去涨见识?就你那把老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