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推开,就与房中的人对上了视线。
程绽一身月白色的绣金袍服,指尖搭在桌面上轻轻敲打,头上是龙雕玉冠,一缕墨发垂在面颊旁,更衬得面红齿白,金玉之质。
程绽清浅的眸子瞥了过去,眼尾垂下,眸间满是笑意,苍白的手支起额,嘴角弯起些许的弧度来,腿抻在桌旁。
回来了?
蒋弥姿态从容,对于程绽的问话,他倒也不慌不忙。
是,陛下,奴回来了。
程绽轻笑出声,半抬眸瞧着蒋弥的背影,眸色渐深,其间满是幽深的复杂之意,可是孤贸然前来,扰了你的好事。
蒋弥把厢房的门重新掩好,动作一顿,不知这好事一说又是从何而来,但不管怎么说,先顺着哄吧。
蒋弥转过身,桃花眼缓缓下垂,眸光认真的望着程绽,于奴而言,好事只会是和陛下有关的事情。
程绽如寒霜般的冷意还挂在眉梢之上,待听清蒋弥的话之后,他眸子顿住,如霜雪初融般,眉目间唯剩流水似的潺潺暖意。
他瞥开眸子,眼角微微上挑,嘴角是压不住的愉悦弧度,你说这种话可是怕孤责罚不成。
蒋弥瞧着程绽的神色,原先那副阴阳怪气的讥嘲已经消失不见,他眸间不由自主的带上几分笑意,真的很好哄,他感觉自己差不多摸透了这位暴君的性子。
奴非是怕陛下责罚,只是怕陛下误会奴的真心,奴所言,皆无虚言。
说着,蒋弥从怀中掏出一方锦绣布巾,放在桌上打了开来,露出里面一些现摘的娇艳花朵。
蒋弥指尖微微回缩,声音低哑,奴想给陛下做个香囊,但不知其制法,便全凭猜测给陛下摘来了这些花来。
程绽瞥向那些花看了看,这奴的确是庶民出身,若是从世家大族出来的,谁不知道稍微考究些的香囊须得用料仔细,工序繁多,这种把花瓣往香包里一塞就好的东西,真是玩闹似的。
他抬眸就看见了蒋弥落寞内敛的神色,把刚准备说的话就又吞回去了。
算了这也是这奴的一片心意,不值得的小玩意,收下便收下吧。
程绽偏过头去,手支起额,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你要做就做,孤收下就是了。
多谢陛下,奴很欢喜。
蒋弥语带笑意的回答。
主要是很好哄,真的也很好笑,他原以为这位暴君不会这般轻信自己的话的。
程绽心中低嗤一声,这奴真是好哄,果然是一门心思全在他身上,也无怪乎如此。
你先前的白帕子呢。
程绽不愿气氛这般古怪,转移话题似的随口问道。
蒋弥:
那个白帕子他先前已经扔了的,但他知道决不能让程绽晓得,不然又会惹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于是他笑着道:陛下,那块帕子奴洗净已经妥贴收好了,您要看看吗。
程绽只是随口一问罢了,并没有看的意思,但听蒋弥说把帕子妥贴收好之后,他心中忽然不知怎么的又漫上了些许细微的感觉。
像是一条细细的线缠绕裹挟了上来,泛着酸透着软。
很是古怪。
程绽耳廓带上红意,不愿再继续细想,一挥袖子,站起身来,孤回去了。
说完,他就罕见的逃似的大步离开了,连先前来这究竟所谓何事都忘记了。
他只是现在暂是看不得蒋弥那张脸罢了。
蒋弥望着程绽匆匆离开的背影,过了会,他眸间的笑意消失,瞥向桌前,拾起一朵娇艳欲滴的花来。
也不知蒋蔓要考虑多久,什么时候愿意离开。
在这宫中多留一日便就多麻烦一日,这不是好事。
《宫女为妃》掉马
在等到蒋蔓的答复之前,蒋弥亦如往日一般留在程绽身边继续伺候。
而宫中的一众男侍在仪堂中规矩也学的差不多了,下派到各个宫中做事伺候。
那边也有几个出挑的被留用在了寿安殿中,与蒋弥这贴身男侍不同,那些新来的男侍与其他宫人无异,除了他们身怀才艺可以给陛下弹琴舞曲逗逗乐子罢了。
现已入夏,暑气渐重,蚊虫也多了,白日里日头更烈,天愈发的热了,青石地砖缝里都被晒得冒出幽幽热气来,只让人心烦气躁。
程绽是不耐热的性子,整日里眉头紧锁,脾气渐大。
内务府里早早从冰窖中凿出冰块来送往寿安殿里面放着,以驱暑气。
南下那边也有专门的果农快马加鞭来汴京送上什么新鲜荔枝之类的果物,别处都还没有,只紧着宫中先行食用。
这给果物剥皮去壳的担子便自然的落在了蒋弥身上。
这日。
天热的厉害,程绽自辰时起了之后,便一直呆在寿安殿里,丝毫没有挪动过。
他一身轻薄的云青色纱服倚靠在榻上,如水般的纱料裹着程绽纤瘦的身形,腰窝处下陷的厉害,头发用一根发带随意的束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