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绪章看他反应,便已经料到了。
他笑道:“你说得对,我从小哲学学得好,我知道你学得不怎么样,但最起码的道理你应该明白吧?或者说你是做科研的,你做研究,应该明白什么叫透过现象看本质。”
他淡扫他一眼:“我看到她第一眼,我就知道,那是孟砚青的灵魂,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她就是她,我不需要犹豫,也不需要怀疑。这就是我和你的差别,我可以忽略那些细枝末节,一眼看到她的心里。”
叶鸣弦微眯起眼睛,看他半晌:“那是因为你们到底几年夫妻。”
陆绪章嘲讽一笑:“你可以这么认为,我们拭目以待。”
上阵父子兵
陆绪章回到家中,儿子的房间还亮着灯,灯光从蓝条纹窗帘透出来带着莹蓝的光晕。
他径自敲门,里面传来陆亭笈含糊的一声:“请进。”
陆绪章推门进去,便看到儿子很没正形地将一双长腿搭在桌子上,手里拿着一厚沓资料,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看着。
“满婶,你放那就行了。”
显然陆亭笈以为是满婶。
“哦。”陆绪章轻挑眉。
这么一出声,陆亭笈顿时意识到了,他僵硬地回首,看到了陆绪章那没什么表情的脸。
陆家的规矩,站有站姿,坐有坐形,陆亭笈平时再敢和陆绪章顶嘴,但有些铁规矩是祖父母那里从小耳提面命的,是刻在骨子里的。
他缓慢将两腿收回来,之后站起,立在了陆绪章面前。
陆绪章看着眼前的儿子,论个头,和自己差不多,只是到底少年人,比自己肩膀要窄瘦一些。
他声音温煦:“在看什么?这么晚不睡觉?”
陆亭笈:“学习资料,这是母亲给我的,她让我学。”
也许是因为刚才自己那没正形的坐姿,陆亭笈难得有当儿子那低人一等的感觉。
他挠了挠头,解释道:“母亲说了,我可以提前开始高中的知识,学好了可以和她一起参加高考,我看了看,倒是也不难,就想着我学好了可以教她。”
陆绪章看着那桌上的一大沓资料,一看就是复印件。
他拿起来,翻了翻:“从你母亲那里复印来的?”
他当然明白,这资料就是叶鸣弦说的那一份,叶鸣弦给孟砚青的。
他看着儿子在上面做下的一些简单记号,道:“都看懂了吗?”
陆亭笈汇报道:“还行,有些不太懂的就多看两遍,而且这里面还有习题和答案,可以自己在脑子里验算下习题,对对答案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陆绪章随意往后翻着,发现最后面的那几页也已经有些记号了:
“看了多少了?”
陆亭笈:“数学看得快,已经看完了,化学比较简单,我打算最后看,物理已经看了一多半了。”
陆绪章:“行,那你明天不用上学了,就过去你母亲那里,万一她有什么学习的难处,你帮忙解决下。”
陆亭笈一听自然高兴,不用上学,还可以赖在母亲那里:“好!”
陆绪章抬眼,看向这高兴得仿佛要撒欢的傻儿子,道:“亭笈,你从小就聪明,这一点我从不否认。”
陆亭笈毫不谦虚:“对,我也这么觉得。”
他补充说:“估计遗传了母亲。”
陆绪章:“那你就把这些功课都研究透了,去教你母亲。”
陆亭笈:“我就是这个打算,不过——”
他纳闷:“父亲,你怎么突然关心这个?”
陆绪章示意儿子坐下来:“我们父子好好聊聊。”
陆亭笈:“好。”
房间内已经烧起来地龙,暖融融的,陆绪章只穿了薄羊绒衫,整个人看上去很闲淡从容,也很让人放松。
陆亭笈难得一本正经起来,认真听着。
陆绪章轻叹,声音温和:“亭笈,我一直觉得你足够优秀,又生在我们家这种环境中,你随便学学就受益一生了,对你的教育你祖父操心更多,我一直不希望给你什么压力,我也觉得没必要。”
他看着儿子,非常诚恳坦率:“比起兢兢业业学习,非要证明自己多么优秀,我更希望你能随心所欲,能享受年少的恣意,无拘无束。”
陆亭笈微抿唇。
他知道父亲说得是实话,一直以来,父亲对他极少管束,许多事都是听之任之,当然也不是不管,他只是把控大的方向。
这点来说,他还是比绝大多数父母要好很多。
陆绪章看着儿子低垂的眉眼,他有一双圆而亮的眼睛,琥珀色,跟猫儿一样,这点像极了少女时代的孟砚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