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传来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她一步深一步浅地在沙滩上小跑着,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穿着黑色外套的男人坐在一块石头上,他身材修长,也很有力量,他似乎跟这里格格不入。
从几个月以前,她就开始怀疑当初大哥其实满嘴谎话。
有一天深夜,她大哥从外面背回来一个浑身湿漉漉、看起来仿佛已经没了声息的男人,她惊慌不已,质问大哥这人是谁,大哥却不肯说,她要报警送医院,大哥也拦着。
她也没办法,看大哥一个人辛苦,只好闷闷不乐地帮着一起照顾这个人,这个人受了很重的伤,几次夜里都发了高烧,还好他命大扛了过来,只是醒来后他没了所有的记忆。
之后,大哥才松了口告诉她,原来这个男人是他之前在外地认识的一个兄弟,这次也是无妄之灾。
没过多久,大哥又一次要出远门,出门前再三地叮嘱她,要悉心照顾他,同时不要跟任何人提起他的背景。
许舒宁面色复杂地走过去,“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他好像没有听到她说话一样,仍然抬头看着天上的飞机。
“我还从来没坐过飞机呢。”许舒宁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我们老板说今年要给我涨工资,以后可以多存一点钱了,”她笑着许诺,“这样吧,等我哥回来了,知道你家在哪了,带你回去的时候我们就坐飞机好不好?”
他收回视线,淡淡地扫了她一眼,问:“你哥什么时候回来?”
许舒宁也有些为难。
她也不知道大哥在外面做什么,有时候一年回来好几次,有时候两三年才回一次,而且总是频繁地更换手机号码。
这次也是,她已经很久没联系上大哥了。
“我也不知道。”她叹气。
“我等不了那么久。”他说。
之前或许还能耐着性子,反正什么都不记得,日子也舒心,也可以得过且过。
现在脑子里有了模糊的记忆,即便只是一串数字,可他到现在都忘不了听到那边的人说话时心脏为之战栗的感觉。
那个人他一定认识。他甚至迫不及待地想找回跟这个人的记忆。
许舒宁垂着头思索了一会儿,再抬眼看他时,已经做了决定,“要不这样,离清明节也就两个月不到了,如果那时候我哥还没回也没联系上他,我就跟公司请年假去找他,你在家里等我的消息。”
“好,舒宁,谢谢你。”他盯着她,平和地道谢。
许舒宁莞尔,其实有最为简单的方式,但她不想他冒哪怕一点点的风险。她并没有那样在乎他从前是怎样的人,她更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他是一个好人。
“你说,这架飞机的目的地是哪里呢?飞机上的人看得到我们吗?”
…
“女士们、先生们,我们的飞机即将抵达京市首都国际机场……”
池霜下飞机伸了个懒腰,今天京市天气还不错,为她的心情也增添了一抹亮色。
还没走得太近,已经隔着一段距离看到了人群中的孟怀谦。
他大约也是从一场公事中赶来机场,穿着挺括的正装,手臂上挽着一件黑色大衣,身姿挺拔,如松如柏。
对上她的眼睛,原本平淡疏离的眉眼也柔和了许多。
池霜放慢了步子,她不是一个会克制情绪的人,此刻也丝毫没吝啬,明亮的双眸里已经有了笑意,果然是神算子。
她停下,从大衣口袋里攥了根话梅棒棒糖。
在他还没走上前来时,她朝他所在方向一抛,他来不及错愕,身体比意识更快,已经接住。
“我老家特产。只给你一个人带了!”
“不必磕头跪谢,眼泪留着自个儿晚上躲被子里流吧。”
孟怀谦低头看向掌心,这才发现是一根棒棒糖。他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妥帖地将这份特产放进口袋,配合她温声应道:“不胜感激。”
“让我看看你眼睛有没有红。”她款款走来,跟他并肩而立。
事实上,孟怀谦不是一个会说冷笑话的人。
此刻在她面前却信手拈来,“暂时还没有感染红眼病。”
“冷死了。”池霜白了他一眼,“走吧,这边太多人了。”
取了行李后,孟怀谦带着池霜来了停车场,他罕见地没有带司机,她也就顺势坐在了副驾驶座上,轻松地与他闲聊:“孟总,这个年过得怎么样?”
“跟往年一样。”他准备导航,又偏头问她,“晚上想吃什么?”
“你请还是我请。”她问。
原本正熟练操作导航地图的孟怀谦缓缓顿住,谨慎询问:“请问,我有几次回答的机会?”
“你在考试吗?”她从手提包里拿出护手霜,往手背挤了些白色膏体,均匀地涂抹开来,瞬时间,车内一股淡淡的芳香萦绕不绝,“这次回家打牌赢了不少钱,我请吧,你想吃什么?”
孟怀谦眉头舒展开来。
“再叫上容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