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去吧,为这几分钟耽误全勤,没这个必要。”
话都说到这里了,他执意要给,林格也不好意思不收。只好把自己的口令给了王霆,中午时分,林格心里过意不去,给王霆发了谢谢。
对方还是回一个笑脸。
那个笑脸表情还挺像他。
林格下午录了段换装视频——内容是她自己想的,负责摄影的是她的造型师,剪了剪,递到运营审核那边,反馈意见还不错,就发了上去。
倒是接她班的那个男主播,看林格有些不顺眼,晚上开播前来转悠了几圈;林格忙着对词本看今天的选品,没空搭理他,只看到他翻了几个白眼。
林格没放在心上。
那些不喜欢她的人,从来都不会在她心里占据过多空间。
今晚仍旧是十一点多到家,保安主动给林格开的门,笑眯眯地请她注意脚下——刚下了一场雨,天气凉爽,小区内生态好,有小昆虫出没。
林格上楼,推开家门。
林誉之仍旧静悄悄地坐在沙发上,大约是光线不好,也或许是书上的字体太小,他罕见地戴了副眼镜,无边框,透明的,淡淡金色眼镜腿
大约是洗澡后没能立刻将头发吹干,他的头发比寻常更卷,一缕垂下,搭在额前,没了往日那种正经的感觉,平摊一丝慵懒。
林格叫了一声哥。
林誉之放下书,站起:“来,坐下,你来得刚好。厨房里煲着润肺的汤,我去端给你。”
汤端来,林格的手机也响起,她打开看,是王霆发来的消息,问她安全到家了没有。
他今天加班时间长,和林格下班的时间差不多,他说出了大厦,就瞧见林格打车。
林格咬着勺子,喝了一口汤,回复说到了,谢谢。
林誉之拿了药瓶,给林格倒出两枚维生素片:“同事还没休息?”
“不是同事,”林格如实回答,“是那个,王霆。”
林誉之点头:“是那个配不上你的相亲对象。”
林格笑了:“哥哥心眼怎么忽然这么小,只记得他的坏处——别在妈妈面前说,妈妈很喜欢他。”
她又微微皱眉,叹气:“就是爸妈现在天天想着安排我相亲。”
“爸妈都是为你好,”林誉之把维生素片递到妹妹面前,温和,“格格,他们都很爱你。”
林格抬头。
她看到林誉之坐在沙发上,柔和的光笼在他身上,干净透彻的质感,他看起来好像下一秒就会碎掉。
林誉之说:“我是个私生子,格格,非婚生子。”
他第一次提自己的身世,第一次把最讳莫如深的这部分,完完整整地全部展露在妹妹面前。
“或者说,格格,”林誉之轻声,“我是被父亲抛弃的存在,他并不期待我的到来。”
他忽而笑了一下,目光柔软:“别这样看我,格格,都过去了,我现在不也好端端长到这么大吗?”
林格说:“对不起。”
大约是灯光,也或许是这一碗汤,久违之后,林格又觉哥哥好可怜。
是那种身世的可怜。
从前林誉之不提父母,也不提自己的家世,林格年纪小,便自然而然地忽略掉了这些。她习惯性地将林誉之当作家人,却忘掉了他其实还有自己的亲身父母,忘掉了他曾经也为“私生子”这个名头而痛苦。
林誉之少提这些,他很少会对妹妹示弱。
现在他也并非卖可怜,平和地坐在她旁边,温柔地和她闲谈,轻描淡写地讲一句早就放下的事。
林格却觉此刻的他看起来可怜得要命。
“不用讲对不起,我很喜欢听你说这些,我们是一家人,”林誉之张开手臂,微笑,“如果真同情我,那来抱抱我,好吗?”
“格格,我好久没有和人拥抱过了。”
月亮 思念
林格不确定林誉之话中的真伪。
他的确很可能、很久没有和人拥抱。
林誉之那个要命的洁癖, 林格早就知道,他非常排斥和人的肢体接触。林格大学开学那天,林誉之送她到宿舍, 弯腰给她铺床叠被。舍友的爸爸也来送, 笑着和林誉之握手——人离开后, 林誉之去阳台洗手池处反复洗了三遍手,才重新展开林格的床单,为她细细铺平。可也是他,会叫林格坐在他脸上,仔细亲吻着她的东西,珍惜到不放过丝毫一滴。这件事,也同样发生在开学的那个晚上。
林格不同。
林格大大咧咧,初高中时和朋友混着杯子喝水, 分吃同一块儿饼, 谁在乎彼此的唾液怎样, 好朋友从不会嫌弃对方。
大学时候和关系好的朋友抱,毕业后和相处愉快的同事拥抱,林格抱了好多好多的人, 也不觉自己的拥抱有多么珍贵。
林誉之坐在沙发上看她,姿态很放松, 已经完全陷下去似的,安静的,沉静的。
先前林格觉得他的衣服像寺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