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得不感叹自己家那男人心思的敏锐以及判断的准确。如果说他在赌,她知道他一定是能赌赢了的吧。
上一辈子的阿烟,在对沈越失望至极后,可是濒临绝境的时候,依然想到的是去投奔他。尽管那个投奔被小人作恶挡在一旁,从而造成了临死前她对他的误解。
如今,她看着这个小少年细心地帮着自己吹凉了碗里滚烫的开水,她就明白,萧正峰是对的。
阿烟默默地接过来那碗水,捧在手心里,一小口一小口地抿下。温热的水滋润着喉咙,滑进了肠胃,仿佛惊醒了那个原本气恼的调皮小娃儿。那小娃儿犹如一尾被人兜头浇了一身水儿的鱼儿一般,欢快地窜蹦跳跃起来。
这个时候绿绮起身,去收拾被将士们烤着的食物。这边沈越见阿烟皱起眉头险些发出一声“哎呦”,终于打破了一直以来的沉静:
“夫人,怎么了?”
少年好看的眉头微微蹙着,黑眸中浮现着关切。
阿烟摇头:“没什么。”
纵然知道这个侄子从来没有负了自己,他们终究是不能回到以前的那种亲密了。今生今世,和上一辈子到底不同。
她默默地希望沈越能好。
沈越处事间也是暗地里帮着自己护着自己的,可是两个人之间,早已隔着重重山。
如今能坐在这里,安静地说一下话,偶尔间交流下前世的消息,都已经是极好的了。
沈越的目光下移,来到了阿烟的肚子。
其实自从阿烟怀孕显了怀,沈越就没见过阿烟了,这还是第一次看到阿烟的肚子呢。
阿烟的肚子很是滚圆,顶处一个尖尖儿,和她纤细的胳膊腿儿配合在一起,其实不太协调。
他艰涩地动了动唇,低声问道:“这是几个月了?”
她怀孕的消息,他也是旁敲侧击的知道,具体月份,却是无从得知的。
“如今马上六个月了。”阿烟摸了摸肚子,面上显出一点温柔,轻声这么说。
沈越的目光落在她唇边那点笑颜上,笑得柔和恬淡,这是他和她十年相处中,从未有过的。
他的婶婶曾经很美,美得不知道多少男子看着她舍不得挪开眼睛,有人一边看她一边不小心撞到了树上。
后来呢,她一刀下去毁了容貌,有人说她丑,也有人偶尔看到她的背影都发下呆。
他的婶婶也爱笑,笑的轻淡而慈爱。
不过沈越这一刻却觉得,女人家最美的时候,也许就是这个时候吧,怀着心爱男人的骨血,唇边带着温婉恬淡的笑意。尽管前路迷茫,尽管命悬一线,依旧能笑得这么好看。
沈越点了点头:
“再有三个多月,也该生了吧?”
阿烟笑:“是。”
说着这个的时候,绿绮过来了,拿来了行军惯常吃的烙饼,也有早已准备好的牛肉,以及特意为阿烟准备的绿豆莲子糕。这些都烤得热乎乎的,绿绮用小刀切成小块,递到阿烟手里,伺候着她吃。
吃完了饭,身子也暖和起来。因晚上要赶路,这个白天的时候就该好好休息睡觉了。不过阿烟因大着肚子,每天总是要动一动的,免得太过憋屈肚子里的这娃儿,于是便在绿绮的扶持下,在破庙里来回走动。
沈越到底年纪不小了,并没有继续留在破庙里,非常自觉地那群将士们一起走到破庙旁边的一个耳房去了。
“这个沈公子总是觉得有些诡异。”绿绮扶着阿烟,低声地这么说。
主仆两年没见了,如今再见,纵然彼此都陌生了许多,可是到底多少年的相处呢,绿绮已经小声地对着阿烟这么说。
其实绿绮对于这位沈公子并不是那么信任,只是萧正峰指明了让沈越一起随着来,绿绮这才不得已同意了的。
她当然不知道,在萧正峰眼里,沈越是个世间异类。也许他潜意识里希望,若是真有个万一,这位世间异类能发挥一点他异于常人的本领吧?
非常可笑的一个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想法,不过也是这位对妻子担忧至极的男人不得已的一个选择。
阿烟自然是明白绿绮的这种奇怪感觉的,便笑着摇了摇头:“其实他人倒是不错的。”
当下她便转移话题,问起绿绮这些年在军中的情景。
绿绮这些年其实颇有些成就的,见阿烟问,也就一一说来。
原来她当初进了红巾营,颇吃了一些苦头的,险些熬不过来,不过最后终究是凭着一股子韧性坚持下来了,过了半年的十八层地狱一般的苦练生涯后,被分配到了齐王麾下红巾营里面,接着便去了西陲一带戎守。一个女儿家,在那苦寒之地,又不像阿烟这样有个男人悉心护着捧着,绿绮过去是要受苦的,她吃的苦头自然是不能一句话说明白的。
不过绿绮并没多说,一语带过,轻描淡写地道:“也是巧了,赶上了西蛮那边侵入咱大昭,我也跟着过去打仗去了,在战场上颇立了些功,上司提拔,这才一步步地升上来。后来德顺帝登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