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各自沉默了几秒钟,都缓了缓,季逸见从她指缝中溢出的鲜血速度越来越快,地上已经积了一小汪血水,再也顾不得许多,硬挺着阵阵的生疼,勉强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他慌忙之下直接拽着她往医护楼走去,边走边冷静的吩咐:“捏住两侧鼻翼,不要仰头,把头放正,稍微向前倾,调整呼吸。”
站在亭子边上早就傻眼的方怡此时终于反应过来,急忙跑了过来,季逸脚步未停,对她说:“去准备冷水和医用冰袋,再拿药棉和消毒水到我办公室,快!”
方怡从未见过他如此慌忙的神情,一直以来,他都是冷静内敛的,可如今遇上了这个女人,沉稳如他,竟也会关心则乱。
方怡愣了愣,咬着嘴唇用力拉住他:“别忘了这是什么地方,她怎么可以随便出入医护楼!”
季逸这才想起来,疗养院有严格的规章制度,一般人员绝不可以随便进入医护楼、病房楼等重要场所,更是决不允许外来人员随意接近疗养院中的病人。
季逸停了一下,带着她转身就直奔大门,还不忘对方怡说:“拿着刚才说的那些东西到执勤室!”
方怡连忙点头答应,转身就往医护楼里跑去。
这一路,南风可谓风采绝然——血染的风采。
季逸看着她被血滴染红的衬衫前襟,不由疑惑皱眉,只是寻常的外力撞击,可她这鼻血怎么像是根本止不住一般,跟自来水似的流起来没完没了的?
南风坐在执勤室的椅子上,嘴里含着两个冰块,前额的眉心间还放着一个小冰袋,她保持着身子坐直的姿态,头摆的很正,还稍微向前倾斜着,对旁边的季逸怒目而视。
南风嘴里塞着冰块,说话的声音就像含了热豆腐:“你再笑一个我看看?”
季逸一只手扶着椅背,另一只手拿着小冰袋覆在她额间,听她口齿不清的语调,忍不住又笑了一下,说:“像只企鹅,嘴里叼着小鱼的企鹅。”
南风:“”
她不再出声,却眯起眼睛,用及其危险的眼光询问他:还能得瑟?刚才那一下没打疼是吧!
收到讯息的季逸:“”
又过了一会,这欢畅淋漓的鼻血终于止住了,季逸用棉签蘸了点消毒水替她擦干净脸上的血污,又往她鼻子里塞了一点药棉,才说:“可以了。”
南风失血过多,这时候才觉得头有点晕,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静的说:“你的工作结束没?结束了就送我回去。”
季逸说:“走吧。”
一直站在一旁的方怡此时回过神来,只见季逸自然从椅子上把南风扶起来,一只手还熟稔的环上她的肩侧,这样亲密的姿势,这样浑然天成的动作,扎的她心里狠狠一刺。
她咬牙,几步走到两人面前,说:“我也一起走。”
季逸平静的回她:“你手上不是还有上午入院患者的病历资料没整理完?”
方怡:“工作是永远做不完的,今天觉得太累了,我想回家休息。”
方怡对待工作向来是今日事今日毕,从不拖泥带水的工作态度也是季逸欣赏她的一点,可今天她却说这样的话,季逸心里很清楚是因为什么。
季逸微微皱眉,看向她的眸色却依旧从容:“那就自己开车回家去,如果不舒服就休息两天再来上班。”
他就用这样平静的、毫无波澜的口吻拒绝了她,当着这个女人的面,再一次拒她于千里之外。
她甚至更感受到来自他怀里那个人的目光,看着她时清冷犀利,仿佛在看一个小丑跳梁,冷眼旁观她可笑的折腾。
眼看季逸就要带着南风出门,方怡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激愤,狠狠一跺脚,在他们身后喊了一声:“哥!”
自从七年前她的表白过后,这是她第一次重新开口,再喊他一声哥哥。
季逸猛然收住步子,南风听见她那一句匪夷所思的称呼后,也停了下来,微微偏头,就看见季逸神色复杂而又难以言叙的眼神。
青梅竹马没有什么,但要是从小一起长大,是同他一起被收养的妹妹,这种两小无猜且对他动了心用了情的关系,性质就变得不一样了。
南风只愣了一下,脑回路转得飞快,随后径自挣开他的手臂,独立站在一边。
方怡暗暗吁了一口长气,快步走到他们面前,环住季逸的手臂,真的如同妹妹对着自己的哥哥耍赖一般娇嗔:“哥,我真的不舒服,不想开车,你反正要送秦小姐回家,顺便也送送我嘛!”
她的模样和口吻,真的如同儿时一般,好似她还是那个二十年前,扎着两个羊角小辫,颤颤巍巍的跟在季逸身后,亦步亦趋的同他撒娇的小姑娘。
南风嘴角勾出一丝冷笑。
亲眼目睹了这样的闹剧一场,真是没劲极了。
季逸再一次拉住想要转身离开的南风,问:“你去哪?”
南风挥开他的手:“回家。”
她抬脚就走,却又被人拉了回来,季逸跟上两步:“我送你。